第16章 我凉了（1/2）
一路上我有过无数设想，想过无数可能的结果。心中那一丝细小的希望闪亮又熄灭，循环往复，就如同我高考出成绩前一晚的心情。但当我终于到达蟒山的位置时，眼前的事实，却像一记闷拳结结实实地打在我的脸上。
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平野。没有山，没有河，没有高速路，没有一望无际的玉米田——什么都没有了，空气安静得可怕。
一阵小风从面前吹过，夹杂着烧焦的气味，整个世界似乎对已经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依旧按照自己的规律运作着，从现在开始，直到永远，不会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影响。
骚哥从断裂的高架上跳下去，在废墟里捡起一株绿色的植物，变成一粒豆子放进口袋。这可能是附近唯一的生命了吧。
“走吧。”我对他说。
骚哥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回到越野里，启动了车。我又在原地待了半晌，才转身钻进车里，“砰”的关上了车门。
我们回去的时候，那三个人正在阴凉地里蹲着吃泡面。已经十二点了，太阳在头顶直射着，地面反射的光都让人睁不开眼。
“骚哥，怎么去了这么久？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刘能抱怨道。
“你欠抽吧？骚哥回来你就问这？”阿南骂了他一句，“来来来，骚哥，吃点东西。”
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水壶，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了什么东西，然后唰的一下在手心生出一团火，不一会就把水烧开了，之后又倒在桌子上的两桶泡面里。
“骚哥，凑活吃点，咱就准备上路了。半仙你也是，昨晚就没吃多少东西，今天多吃点。”
“吃吧，”骚哥对我说，“多吃点就挺过去了。”
“我没事。”我笑着说，“来，吃饭吃饭。”
骚哥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但也没多想，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吃。
下午的时候，虽然路上很热，但我们还是继续向南开了。这次我学聪明了，一上车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阿南朝我会心一笑，便开始开车。
“半仙，开不开空调？”他狡猾地笑着说。
“啊？还能用空调？”我惊讶道。这两周我可一直是晒过来的，整个人比以前黑了两个度，空调什么的，自从停电以后，想都不用想。
“当然能用啊。”他一脸不屑，一只手直接架在椅子上，刁刁地说。
“哪儿来的电啊？”我问他。
“车自己会发电啊。”
“我去，真的假的？”
“骗你干啥？哥们，这是常识好吧。”阿南扣了扣屁股，“只是……这车的空调系统好像坏了。”
我简直无语。“那你说这干啥。”
“唉，也不知道是为啥，可能是电线烧断了，我找了好多车，没一辆能用的。”他无奈道，“不过，我还有别的办法。”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只见他冲我邪魅一笑，从兜里缓缓掏出一个东西，然后直接扔到了我腿上。
我定睛一看，差点吓个半死——竟然是颗眼珠子，上面还沾着血。我赶紧捡起来扔到了地上，接触到它的一瞬间，一股冰凉的气流瞬间从手指流到全身，顿时浑身汗毛竖起。
“卧槽！你特么，这东西多贵你知道吗？”阿南一惊，猛地窜过来捡起眼珠，又迅速回到了驾驶位上。“这可是寒青面鬼的眼睛，里面蕴含的可是地狱极寒，整个华夏只有我爷爷有一颗，现在传给我了，嘿嘿。”
他把眼珠在领子上擦了擦，轻轻放在挡风玻璃前面，车里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眼珠子自己又转了转，好像在环视着四周，甚至还隐隐瞥了我一眼。
不管怎么说，这个温度就舒服了。我闭上眼睛，双手朝上搭在腿上，开始聚气运气。这一次次的经历让我明白了，现在一点一滴的时间都浪费不得。我真的太差劲了，虽然十天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看来这十天过后我依然不怎么求行。
所以现在，只要有一丝空隙，我就要运气锻炼！
然而事情却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没过多久，一声娇喘就突兀地出现在空气里，扰乱了我的心性。
扭头一看，果然，韩梅和刘能那两个奇葩在座位上就开始那啥了，嘴里还不停地叫唤着，我真的无话可说，
“喂！你俩！”阿南朝后面喊道，“干事儿小点声！”
“关你特么啥事。”刘能在后面骂道，“咋滴，羡慕老子有女人[和谐]？呵呵，你小子就看着吧，到死都不会知道女人是啥滋味。”
“你特么说什么？”阿南一下子急眼了。
“别说了…”韩梅一埋头堵住了刘能的嘴，身子还在不停起伏着，“嗯…啊……”
“我去你特么的狗男女！”阿南怒吼一声，猛地一打方向，整辆大巴急速地向右转弯，我感觉车那边都翘起来了。
那两人正在兴头上，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向也是措不及防，一瞬间人机分离翻倒在地上。“程维南，我ri你吗！！”
“砰！”突然一声巨响，大巴狠狠地撞在一旁的货车上。剧烈的冲击从窗户上传来，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直接从副驾驶上被甩出来，然后一个冰冷的东西就钻进了喉咙。
“唔——”我急忙干呕着，然而嗓子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完全麻木没有知觉。我疯狂地抓着脖子，张大嘴吐不出气来，寒气贴着皮肤迅速流向四肢百骸！
“砰！”又是一次碰撞，大巴停了下来。嗓子里的东西忽然一窜，直接吞进了肚子里，连带着那丝深入骨髓的冰寒，我的整个身体都冻得颤抖起来。
“卧槽！半…半仙，快吐出来！”阿南的脸在我眼前闪过，一脸惊慌地看着我说。
“程维南你疯了！后面是半车汽油啊！你不要命了？”刘能从地上爬起，疯狂地冲了过来，裤袋都没来得及系，边还从夹克里掏出一把砍刀。
阿南轻轻一躲，刘能便从他身后飞了过去，一头撞在了玻璃上。他死死捂住脑袋上的伤口，血沿着手指缝流下来。“吗的……小*崽子劳资今天一枪崩了你！”说着，他直接掏出黑色左轮，对着阿南的脑袋就是一枪！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梅及时赶过来抬起了他的胳膊，子弹贴着阿南的头皮射出车顶。“刘能！”女人大叫道，下半身还是光溜溜一片。
“别闹了！”阿南的脸上已布满冷汗，“半仙出事了！”
这时，骚哥也出现在车门口。“怎么了？”他一脚踹开车门，大步走了进来。
“骚哥，半仙他……他把鬼眼给吞了！”阿南焦急道。
“什么？！”骚哥一下子也急了，赶忙走过来蹲在我身边，“你走开，我来看看！”
他大力掰开我的下巴，然后直接伸手进来开始掏。我干呕不停，却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只是躺在地上抽搐着，眼睛都快要翻过去了。
“你们怎么回事？！”骚哥怒骂道，抬起头冷冷地扫视了三人一眼，看见没穿裤子的刘能和露着下半身的韩梅，狠狠地一拳砸在车底盘上，钢板上立刻出现一个脸盆般大小的坑。
“骚哥，是阿南！本来开的好好的，突然就往货车上撞！”韩梅辩解道，语气都有点激动。
“你闭嘴！”骚哥毫不客气地骂道。他用双手按在我的肚子上，猛力压了几下，却没有任何效果，紧接着又对刘能喊道：“老刘，拿刀！”
而我此刻已经几乎不行了，脖子以下的身体完全不像是自己的，如同被切掉然后扔进了冰窖里，骨肉和血液都被冻僵，皮肤像要撕裂一样剧痛着。
下一秒，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
………
“……骚哥，要我说，咱直接给他扔路边得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隐隐响起。
“不行！我的传家宝怎么办？”又是另一个声音。
“呵，就你那破眼珠子，没了就没了，反正也不顶啥用。”
“老刘，别这么说…这鬼眼可能是咱们队现在最珍贵的东西了……就算没有了，也不能就这样把他放走。”一个雄浑的声音说。
“就是就是，我再琢磨琢磨，说不定就会用了呢。”
“你快闭嘴吧，我当时就是看你一直不肯才让你留着。要是给我保管，哪有这么多事？”
“快算了吧，都这时候了，再贵又有什么用？”
我的肚子突然不知道被谁戳了一下。
“呵呵，他身上好冷哦。”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骚哥，你放心吧，就把小仙仙交给我照顾呗。我绝对给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一定很快就会醒来了呢。”
不…不要……我在心中默念。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说：“只能这样了，如果再过几天他还是这样，就只能放弃了。再怎么说也不能带个累赘上路。”
话音刚落，一张柔软的东西便铺在了我身上，感觉还很温暖，我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
………
“他怎么样了？”雄浑的男声说。
“恢复的很好哦。”女人回答，“你看，他的眼睛在动呢。”
“嗯……也许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可说不准。”另一个男人说，“上次被我打成植物人的那小子，眼珠子不也会动吗？”
“你特么滚，人半仙能和一般人一样吗？”又是另一个男声说。
“不过……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毕竟这可是厉鬼身上的东西，只是接触都很危险。”
“不会的，我家小仙仙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扑街。”女人说。
“就是就是，等他醒来后，还要问清楚我的宝贝去哪儿了呢。”
“呵呵，你是傻B吗？你觉得他醒了还能把东西给你再吐出来？”
“这不重要……关键是，如果没有他，咱们四个很难安全回‘家’。上次的事你们也看到了，这世道，就连咱正规道士也只能靠运气了。”
“这家伙…好像不是和鬼怪打交道的。但他很强，这点我可以看出来。”
“别担心啦，会醒来呢。到时候为了保护我，小仙仙一定会一路跟随我们的。”
“唉，希望吧……”
………
………
………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韩梅那张刚刚补了妆的脸。
她似乎睡着了。我看起来正躺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窗边的帘子是拉上的，不过看这光线现在大概是半夜。
我尝试着爬起身，身上竟出奇的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掀开毯子检查了下身子，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肚子上胃部的位置有一条长长的疤痕——说是疤痕，其实已经愈合了，只剩下埋进皮肤里的几十道线头。
可能是感受到了床的震动，在床边椅子上靠着的韩梅忽然醒了过来，看见我，眼神由冷漠变成疑惑，紧接着又变得无比炽热。
“小仙仙！”她惊喜道。
我微微一笑。醒来后，感觉身体不错，没有出什么事，所以看到这个女人也不那么讨厌了。
“快，先喝口水。”她赶紧从床头拿起一个不锈钢水壶，拧开盖子递给了我，“怎么样，感觉身上还难受吗？”
我接过水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渴到了极致，嗓子都要干裂了。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后，口渴依然没有缓解，我索性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喝过水后，饥饿的感觉也从肚子里传过来。
“你感觉好点了吗？”韩梅又问。她的眼神里满是忧虑，这样看竟然还有了一丝小女人的娇弱。
然而下一秒，这女人又回归了[自由]的本性。只见她脱掉身上唯一的一件睡袍，一个翻身就跨在我身上。
“真是的…本想趁你睡着的时候……谁知道小家伙怎么也起不来呢。”说着，她眼神迷离地把双唇凑了过来。
我以极快的速度缩回双腿，然后迅速向一旁一滚，跳到了床下。韩梅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口亲在了枕头上，抬起头幽怨地看着我。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不知怎的，我竟没有害羞，反而冷静地问：
“骚哥他们呢？”
“还没回来呗。”韩梅坐起来甩了甩头发说，“在外面又碰到了任务，可能有点麻烦。这样不好吗，这么浪漫的夜晚，只属于我和小仙仙两个人……”
“行了行了。”我打断了她，“什么意思，是手表又来任务了吗？”
“没错哦。”
“那你怎么不用做任务？”我质问她。
“我又没接到啊，”女人朝我妩媚一笑，又打了个哈欠道，“这几天都是我在照顾你，他们四个整天在外面跑……”
“四个？”
“对啊。我们过来时又遇到个医生，就是他给你肚子缝起来的。”
“哦哦……不对，‘这几天’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你……”
没等她回答，我就赶紧看了眼手表：
[时间]：01:35:17……
2017年…7月19号！
我默默在心中算了下日期——刚从服务区出发的时候，应该是14号的中午。我这一睡，竟然睡了将近五天。
而存活人数当然也变了。“32528”，比起之前下降的速度倒是慢了许多。
呼……又是五天时间浪费了。这同时意味着，我将来赶到光州的日子也推迟了五天。
“怎么睡了这么久……”我喃喃道。
韩梅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抹了抹眼睛说：“不要紧啦。姐姐我不嫌麻烦，呵呵，能醒来就不错了。”
“对了，”我念头一转，“你怎么知道骚哥他们在外面遇到事了？”
“他们跟我说了啊。”韩梅抬起胳膊亮出手腕上的表，“啊哦，你不会还不知道这个功能吧？”
“你看……”她下了床凑过来给我演示到，“在这个‘通讯录’里面呢。”
她点开了通讯录，表盘上立刻出现一个投影，上面显示着三个头像——正是骚哥他们三人。
“他们在街对面的五金店里，这个距离，就可以用手表来通讯哦。”
“来，先把姐姐加上吧。”她接着说，“姐姐教你怎么操作。”
“等会吧。”我敷衍道，“我去上个厕所。”
“好的呢，厕所就在房间里。”她指了指门口的一个小隔间，“很黑的，要我陪你上吗？”
“不用了……”我抛下一句，穿上双人字拖就赶紧溜进了厕所。
厕所里很阴暗，也没有灯，只好借助手表的光线找见马桶撒了泡尿。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大号的感觉，只是觉得肚子饿得不行。
厕所里还放了两大桶水，我看了看，直接把脑袋塞进去，瞬间就清醒了。紧接着我又洗了洗身子，身上一直黏糊糊的，还搓出来很多泥。
洗干净后，我便回到房间，却发现韩梅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正好，我也不想再叫醒她，这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老烦着我，难缠得很，而且还很那啥。我现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房间里实在太闷了。
我又从床头的桌子上拿起另一瓶水灌了几口，然后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就很明亮了，月光透过门口的大玻璃照进来，屋子里的一切都很清晰——这儿应该是个街边的小诊所。
门口的玻璃门碎了一扇，碎玻璃散落一地，夹杂着的还有一堆瓶瓶罐罐，是从一旁的架子上掉下来的。整个架子现在已经被劈成两半，下面放着一张铺着白布的手术台，上面摆满了各种手术器具，都擦得很干净，亮闪闪的。
台子边上挂着的白色大褂上则沾满了血迹，从形状来看似乎是喷上去的。我也没别的选择，把白大褂披在身上，就离开了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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