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专家评审（2/2）

几个人满满抱了几箱资料，穿过步行街。

送审稿打印十套套纯属正常，一两千的打印装订费，上千张纸，厚厚的一摞。每位专家领导在评审会上翻看一次，有的还没翻过，散会就作废。在电子版已经流行的今天，纯属浪费纸张。

这些设计图，只是我们谋生的手段，只有施工和监理单位两个读者。等施工单位完工，就彻底变成废品。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们能留下什么？几十年之后，我们将销声匿迹，仿佛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步行街美女如云，都打扮入时，气质冷艳，只可远观。她们脸上的表情，总带着漫不经心。好像人人都有故事，又好像只是红尘中的过客。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今天与这么多美女擦肩而过，看来我上辈子啥事没干，只剩回眸了。

按理说，项目所涉及的相关专业人员，都应该参加评审会。但私人公司，不比大设计院，专业配备不全，一个人干几个专业。本来一个人来就行，可专家和业主都来个。我们如果真只去一个人，显得既不够重视项目，也不尊重他们。

一点半就到了指定地点。专不专业先不说，态度得好。我们等业主和专家，是应该的。

两点，专家和业主陆续到来，我先把签到表拿去，请他们签到。同时，把红包塞给他们，没人推辞，没人客套。因为对他们来说，收红包跟吃饭睡觉一样，稀疏平常。

我到阿宝旁边，叮嘱他：“声音大、语速慢。放心，尽管读你的PPT。专家们忙着看设计成果，忙着出专家意见，根本没功夫听你读的是什么。”

尽管我这样说，阿宝因为经验不足，汇报的时候还是很紧张。桌下双腿不自觉抖动，声音微颤，脸红到耳根。如惊弓之鸟，会场任何一个人走动，哪怕出去接电话，他都抬头看看人家，以为是自己哪里出错了。

终于汇报完毕。看来，我没选错阿宝，他只适合“听话、照办、埋头干”。

我站起来拿手机拍张照，作为回去报账的依据。有照片和签到表为证，会计才不会对我发放的红包有疑问。

后面是专家提意见环节，这时候专家组组长的态度就很重要，基调由他定。组长的态度分三种情况：一是如果组长先不说话，那基本就是默认这个方案，其他专家自然心领神会，就会比较客气。二是组长先开口肯定这个方案，其他专家也会比较客气，但这种情况很少出现。三是组长先开口批评这个方案，那就惨了，评审会变批斗会。

但无论那种情况，在专家发言过程中，汇报人员都应该虔诚地目视专家，不时点头，边听边记，以示认真。总之得给专家合理的回应，最好装出无知少女状。否则专家会觉得自言自语，没受到尊重，像个傻逼。

而阿宝同志，心里没底。怕跟专家眼神交流，更怕专家突然冒出个什么问题，自己回答不上来，所以装出埋头记录的样子。这怪我会前忘了交代，只好由我来装孙子，目视专家，虔诚地聆听教诲。

其实不光新人，就算我们这些老设计人员，依然在评审会上觉得不自在。甚至整个设计过程，大家最难受的环节，就是评审会。被专家和业主轮番打击批评，尤其是专家们，因为要签字，出问题会问责，所以无论打点的好与不好，为了脱责，都会提很多意见。

不同之处在于，打典的好，提意见的时候，语气会温和一点，以建议为主。没打典好，就以批评为主，甚至动辄就说把设计单位拉入黑名单，以后禁止在本地区从事勘测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