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 210 章(2/2)
又充满好奇,景川伯的这两个小孙子,到底会出甚么题目。
徐瞻亦觉得有趣,先朝两位小舅子作揖,笑吟吟道:“恳请两位内弟出题。”
只闻,淮哥儿说了上句:“池上并蒂莲。”
津哥儿说了下句:“花开年年笑。”
最后兄弟二人齐声:“打一贺词。”
原来是类似猜灯谜,旁人也跟着一块思索起来,还别说,这两句灯谜用词喜庆,又将新娘子的闺名化用其中,倒也十分有趣。
宾客们只当是孩子的父亲或是祖父替他们想的。
“这前一句,莲花并蒂,自然是‘同心’无疑了。”徐瞻端着手,思忖,眉头微皱,一下子没想出来,道,“这后一句嘛……”
他还真一下子没想出典故来。
幸好,跟着他一同来的兄长徐望,低声提醒他道:“年年岁岁即为永。”
徐瞻恍然大悟,喜道:“对!是永乐,同心永乐。”
可两个小娃子并没有让出路来。
“两位内弟,是我答错了吗?”徐瞻问。
淮哥儿应道:“答案正是‘同心永乐’,姐夫好学问。”
“那为何?”
淮哥儿笑笑,与津哥儿一同伸出小手,道:“姐夫得了我们兄弟的贺词,还不快些掏喜钱。”
这一番话,再次惹得场下宾客捧腹大笑。众人都在想,裴秉元那样寡淡的性子,竟生得了这么一对机灵的活宝,真是有福气。
“是姐夫疏忽了,疏忽了。”徐瞻笑着,从身后兄长徐望手里接过两锭金子,分给两位小舅子。
淮津两兄弟得了好处,分居大门两侧,鞠躬,道:“姐夫请罢,祝姐夫长姐同心永乐。”
……
诸多礼节已毕,该是裴若莲出门上花轿的时候了。
淮哥儿听从祖母的安排,前往长姐的闺房,道:“长姐,我来了。”
裴若莲无胞弟,只得是淮哥儿送嫁,她伸出手,道:“劳弟弟送我出门。”
淮哥儿牵起长姐的手,道:“长姐,走罢。”
姐弟二人,一大一小,淮哥儿很矮,倒更像是裴若莲牵着他出来了。不过,淮哥儿很努力地走在前面,小手将阿姐的手攥得紧紧的,甚至都有些生汗了——他要好好完成自己的使命。
莲姐儿则把步子走得小一些,免得小弟弟步子跟不上。
上了花轿,又来了徐家。
姐弟二人即将分别,淮哥儿仍攥着长姐的手,望着长姐,认真道:“此一进门,长姐莫忘了,家中我与津弟,会是长姐的靠山,我认长姐,也望长姐认我。”
裴若莲没有说话,一颗泪珠划过脸庞,滴落,朝裴少淮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在徐瞻的牵引之下,进了徐家的大门。
……
这边刚送亲结束,伯爵府那头,后院乱了起来。
只因那兰姐儿瞧着长姐嫁了出去,伤心不已,原先在长姐面前憋住的泪珠,再也不能忍著,哗哗直流。
兰姐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谁来劝,都不肯开门,只埋着头哭,伤心道:“阿姐嫁了,往后我再也不知道,该同谁人说话了……”
恰好翻到了《陈风·衡门》。
裴少淮没有选那些复杂的字,而是从“衡门之下,可以栖迟[1]”一句中选了个“門”字,小手指着,道:“爹爹,学这个。”
“这是‘門’字。”裴父轻声细语,仔细给小娃娃解释道,“左边有一户,右边有一户,两户相合,即为‘門’也。府里最大的那两扇红门,便是咱们伯爵府的‘門’。”
裴父说得慢,生怕小娃娃听不懂,还腾出一只手,拿起毛笔,给淮哥儿画了门的形状。
淮哥儿跟着念道:“一户,又一户,門。”
裴父见淮哥儿听懂了,心中颇有成就感,赞叹道:“咱们淮儿聪慧。”随后又教了小娃娃十数个字,只选那简单的,以识字为主。
裴少淮听得认真,并非装出来——他虽是识字的,学的却是简体字,如今面对繁体,少不了要从头再学,免得以后一个失手,露了破绽。
再者,裴秉元肚子里是有学识的,讲解时,细细讲了字的来源,为何是这个形状、笔画,听着饶有趣味。
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多时辰,裴秉元只顾着教儿子识字,忘了自己原先是打算写文章的。
若是旁人见了,定会大为赞叹这父慈子孝的场景。
要知晓,伯爵府这位大老爷,是出了名的“一心读书,不问他事”,若打搅了他写文章,纵是平日性情温和,也是会严厉教训人的。
……
从父亲的书房中出来,小娃子裴少淮想起书中情节——
在原书中,裴少淮、裴秉元这对父子相处得并不好,愈到后头,愈是相看厌恶。
因争夺淮哥儿,老太太和林氏相互斗狠,后宅不宁,使得裴秉元不能安心读书,是以,裴秉元并不喜欢这个儿子。
后来,淮哥儿长大了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四处招惹事端。裴秉元本就不喜欢出门交往,却被逼着出去,替儿子料理那些事端,人疲心疲。他愈发觉得裴少淮这个儿子,是老天派下来催债的。
等到裴少淮成了纨绔,背负恶名,一向温和的裴秉元质问老母亲,道:“瞧你养的好孙儿,宠成了甚么样。”
老太太痛心,应道:“你只管生,不管养,如今反倒怨起我来了。”
裴秉元无奈,仰天嚎啕发问:“我不过是想安静读书,怎就这般难?生了这样的儿子,此生,恐怕再不得安稳,科考无望矣。”言罢,折了笔,封了书,那等场面实在叫人唏嘘。
……
现如今,此淮哥儿非彼淮哥儿。
裴少淮心中暗想,他势必不会让这个府邸像原书那般乌烟瘴气,亦不会到处闯祸惹事,父亲想安安静静读书,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会遂了裴秉元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