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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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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不管顺境或逆境, 不管彩虹或风雨,我都会与你携手前行。

霍斯衍握着她的手,送到唇边, 如同烙印般重重一吻“嗯。”

“天还没亮,”他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后背,嗓音低哑得像钝刀在割她耳朵,“再睡会儿。”

淼淼知道他是不可能再睡着的了。

为了不增加他的负担,她闭上了眼。

许久,许久后, 听得他沉重的一声叹息, 长而缓呼出的热气顺着她脸颊而下, 她也被传染了, 眼眶又涌上一层热意, 但忍着, 拼命忍着,不让他发现她还醒着。

她知道的。

男人的眼泪, 和女人的眼泪有着不一样的分量。

从不轻易哭, 一哭便是悲恸到了极点。

他在以自己的方式, 送别敬重的周老师。

窗外, 天蒙蒙亮了,太阳还没出来。

一直坚持着没有入睡的淼淼察觉到身旁的男人有了动静, 立刻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眼里密布红色血丝, 脸色也稍显苍白,心忽然揪疼了一下,脱口而出问道“去哪儿?”

霍斯衍低下头,额前的短发滑落,遮住了大部分的眉眼“我去周老师家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淼淼连忙坐起“我也去。”

霍斯衍没有拒绝“我去洗个澡。”

他想以一副体面的模样,去见周老师的家人。

霍斯衍进浴室后,淼淼也回隔壁宿舍洗漱,身上清爽干净,应该是他昨夜帮她擦过了,她从衣柜深处找出一条黑色裙子,穿上,对着镜子梳好头发,绑成个丸子。

她这里没有黑色鞋子,只能挑了一双深色的平底鞋。

等她来到霍斯衍那边,他已经洗好澡出来了,黑色衬衫搭黑色长裤,衬得身形越发的颀长瘦削,连面部线条都显得冷峻了几分。

他走到近前,牵着她的手“我们走吧。”

淼淼的车还放在仁川医院地下停车场,他们是打车过去的,路上很堵,尤其是在距周老师家大概两公里的地方,车子堵得水泄不通,十分钟都不见移动半米。

司机回头问“你们也是去周主任家的吧?”

他指着前面大排长龙的车子“这些也都是,昨天夜里来了好多人,一直守到天亮还不肯走。”

“周主任,好人哪。我老婆就是给他治好的,”司机比了个数字,“整整八年了,没有复发过,昨晚听说他去世的消息,硬是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跑到医院去,听说那里有悼念会,我去接她时,两眼都哭肿了……”

他又摇摇头,“你们说,这都是什么世道?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他激动地骂了句脏话,“我现在就盼着那个王八羔子能被判死刑!”

霍斯衍和淼淼都没有应声。

车子依然原地一动不动。

淼淼从窗外收回视线“要不,我们走过去吧。”

霍斯衍点点头“好。”

下车前出了小意外,司机怎么都不肯收车费“咳!你们有这份心去周主任家,我还收什么钱,这几天只要是拉到和你们一样的客人,我全都免单,周主任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淼淼谢过他的善意,最后,还是在副驾座位上放了两张一百块的现金。

她和霍斯衍下了车,踏着落叶零星的小路,朝前方走去。

周立贤住在城北一栋老旧的家属楼里,是当年工作的第一家医院分配的房子,他在这里一住就是将近三十年。

围墙外摆了一层又一层的鲜花,人也是莲花般的重重叠叠,并不喧闹,个个垂眸默哀,墙上贴着一张黑字白底的横幅,上面写着周主任,我们深切地悼念您!

淼淼霍斯衍穿过人群走进去,老式房子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上去。

接下来的一幕让淼淼停下了脚步,不算宽敞的楼梯间,每一节阶梯上,左边摆一束花,右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神情皆是说不出的哀伤。

鲜花铺道,敬送逝者。

霍斯衍和淼淼一前一后从花与人中间走过,五层楼,十个楼梯段,一模一样的情景,走上最后一节阶梯,周老师的家就近在眼前,大门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人头攒动的场景。

周立贤父母早逝,婚后与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前些年嫁了人,家中平时只有夫妻俩,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也算安稳。

直到昨晚,这间只有五十平方米左右的房子,迎来了它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彻夜不眠和彻夜痛哭。

屋里处处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人,他们是周立贤生前的亲人朋友,其中也有不少是他的学生,这些曾受过他师恩,如今在医学及其他岗位上发光发热的桃李们,不远千里地连夜从全国各地赶来。

周立贤的女儿在房里陪着伤心欲绝的母亲,女婿和其他几个小辈在客厅忙前忙后,淼淼进了屋,发现谢南徵也在,他满身疲倦,眼下一片青黑,看样子也是一宿未睡。

霍斯衍拍拍淼淼的手“我去看看师母。”

淼淼“嗯。”

接着,他走到房间前,很轻很轻地敲门,周老师女儿周雪欢来开了门,看到是他,门拉得更开“进来吧。”

房里没有开灯,格外昏暗,师母坐在床边,怀中抱着一家三口合照的相框,脸上淌满了泪,旧痕未干,新泪又来。

真不可思议,原来人的眼泪有那么多,流了整整一夜都还没流尽。

霍斯衍在一张木椅上坐下,轻声喊她“师母。”

师母反应很慢地扭过头,看清眼前的人,未语泪先流,多年未见,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斯衍……”

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豆大的泪一粒粒砸在他手背上“你周老师……没了啊……”

霍斯衍环住她哭得发颤的肩,低声抚慰。

这个亦师亦母的女人,靠在他肩上哭得像个被丢弃的孩子。

记得大一时,每每下课后,别的同学散去,他继续留下来和周老师在实验室探讨医学难题,往往太投入,连天黑了都不知道,做好饭菜在家中等候已久的师母打电话来催,周老师意犹未尽,索性把他一起带回家,师母嘴上抱怨“你忙起来连老婆都忘了,干脆和工作结婚去吧”,说着自己都笑了,转身去厨房给他们热饭。

往事一幕幕……

外面。

凭吊的人又换了一批,淼淼忙着给他们每人送上一杯热茶,暂时忙完后,看到谢南徵站在小阳台,她走到他旁边“哥。”

谢南徵直视着前面,对面家属楼四楼的楼道窗户里,挂着一个红色塑料袋,正随风飘动,淼淼目光垂落,楼下,依然是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兄妹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

阴天,整片天空都呈现出鸽灰色,落下来的光线也很不均匀。

谢南徵抬手按在淼淼肩上“好好陪着霍斯衍。”

“嗯。”她点头,“我知道。”

“进去吧,外面风大。”

淼淼重新回到客厅,又转头看一眼,阳台上仍站立着那道挺直的背影,她无声叹息,去煮热水泡茶了。

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人们渐渐地离去,屋里恢复了安静,周老师的女婿给留下来帮忙的人订了午餐。

淼淼昨天夜里只睡了不到两小时,早餐路上随便吃了点面包,加上又站了一个上午,腰和腿都酸,可能是低血糖,站起来眼前一花,身子摇摇欲坠,有人从后面扶住了她“没事吧?”

霍斯衍搂着她坐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

“我没事。”

“吃完饭,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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