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寅的死亡(2/2)
他看到寅,大笑不止,吐出两口鲜血后依旧笑个不停。
“为什么要笑?”宋育惊恐不安像看鬼一样看他。事实上,寅确实一只脚已踏入了鬼门关。
“你害怕了,为什么不笑?”寅用胳膊竭力撑着自己站起来。宋育没有阻止也无法阻止。
“不,我怎么会害怕呢?不可能,我不可能会害怕。”宋育苍白着脸,攥着那柄剑的指尖都攥得青白。他看到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你胡说!这个世界上早就不会再有让我害怕的东西!”宋育用剑指向寅。
“不,你怕安言,怕鬼神,怕我戳穿这一切!”
宋育跌撞地刺过去,他已彻底清醒过来,地动山摇之际,零一、三二、六九都已可能彻底死去,既然一切都完蛋了,那么他也要在死之前拉着寅下地狱!
剑没入寅的身躯,寅呐喊出声,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流淌,实在是太痛了。
“哥!”苏子零奔赴过来时,宋育这个恶魔还在将剑插入寅身体的更深处。
“宋育!我要杀了你!”苏子零愤怒的嘶吼声化作利剑戳上宋育的椎骨,宋育坦然的拔出剑转身,这是恨他入骨了啊。在他的身后,寅的身体靠在松树上摇摇欲坠。
苏子零想也不想直接以血肉之躯冲上去。
不要过来,寅死死地盯着苏子零,眼中一片血红。
哼,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宋育右手挥起剑。
“宋育。”安言停在远处,浑身的血液都灼烧起来。他侧了侧脸闭起右眼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抬起,仔细瞄准了距离。天地之间,没有什么比此刻更清晰,安言的愤怒让理智更加理智。
砰!这是没有声音的声响,一团明亮的蓝光进行了远距离的射击。
“宋育!哥!”
在苏子零横冲直撞过来之际,宋楠刚好解决完了周谌。周谌双肩鲜血淋漓,横倒在地,要不是宋楠实在没有时间,早就一命呜呼了。
苏子零冲过来时,宋楠便立刻开始警惕。他的眼神放在宋育的身上再也没有离开过。如果说离开了片刻,那就是在一团诡异的蓝光在避开苏子零之后,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时候。它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蓝光又纯粹得那么危险,宋楠自动便撒开腿下意识地挡在了宋育身前。
宋育刚看到宋楠冲出来,挥起的剑还没有落下,便整个人都弹了出去后直直摔入了地面。痛自心脏处传遍全身后昏厥了过去。
苏子零惊呆了,一秒钟之前宋楠还刚挺身而入插在宋育身前,一秒钟后宋育便飞了出去摔出一米远,躺在地上了无生息。而宋楠瞪着眼珠,面容狰狞,直挺挺地仰躺在地,鲜红的血液在他胸前破了个大洞,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黑红色的鲜血浸湿了半个身子,显然是已经死透了。
“哥!哥!”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苏子零霎时间浑身血液逆流,他疯了一般地朝寅跑过去。
寅看着苏子零向他跑来,身体一寸一寸地从身后粗糙的树干上滑下来。尽管寅竭力想睁开眼再看看苏子零,但整个世界逐渐模糊不清。只有苏子零惊恐绝望的呼叫声还响在耳边。
对不起,让你那么害怕。寅想拍拍苏子零的头让他好好活下去,想笑着问问安言,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但他做不到了。他的身躯彻底滑落了下去,最后他想起了舞影,然后缓缓闭上眼去。
“哥!”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苏子零晕厥过去。在他的身后,山脊坍塌的声音震破天际。
“寅!”舞影突然惊醒过来却在自己最为熟悉的茶几上看见自己的双手。
她还在家里吗?夜怎么也趴倒在她的对面?天已经亮了吗?茶几上放凉的茶是昨晚的吧,舞影想起来了。水晶杯里的透明花茶是她昨晚亲手为寅倒的。
昨晚?舞影顿时心乱如麻,这一阵子以来寅一直都在忙活一件大事,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夜也是。只有在事关生死的大事上时,寅才想瞒过他们。舞影很少插手寅的事,但是这次她不管不顾地去找了苏子零,才发现他们在密谋些什么。闹到最后,寅答应带她和夜去。是了,他们也瞒了其他人。
可现在她和夜都趴在这里睡着了,原本他们昨晚要和寅一起出发的。
“夜,你醒醒啊,快醒醒!”舞影急去推搡他。不知为何,她心慌得很。她可以不怪寅抛弃了他们只要寅平安回来。
夜也惊醒了,他们手足无措地往西山赶。太阳直直地晒在头顶上,晒得舞影心烦意乱。没什么比日光更直白的昭示着昨晚回不去了,它怎么不掉下去呢?舞影皱着眉心诅咒太阳。
“舞影……”夜在舞影身后,连带着叫她的声音也落在后面,听起来格外悲伤。舞影僵硬地转过头去。
“……在新都医院,寅……死了。”
“不可能!”舞影断然斥责道,像只受伤的小兽怒视着夜,好似夜要来夺走她最重要的宝贝,可她看向夜凄然的脸色,随即便呜咽出声。
“不可能。”她还是说,不知道在说服谁。
“是啊,不可能。我们这就去找安言那个混蛋问清楚。”夜一把拉开舞影,行进中的悬窗陡然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残影,转而向新都医院去。
新都医院最高的一层楼压抑的可怕,比那些在悬梯里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数字还要令人窒息。徐行站在一间病房门口,面如死灰,舞影艰难地迈出脚步。
“对不起。”舞影和夜仿佛没有听到,他们望向徐行身后的那扇关闭的房门。时间好像静止了,呼吸也已不再,舞影抖着手推开门。
生命是如此的残忍,不给舞影确认的机会。寅就闭着眼睛躺在那张洁白的床上,舞影只一眼便蹲下去,她掩着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抽噎声也接连响起。
突然舞影冲上床前,大力摇晃着寅。“寅,你醒过来别跟我开玩笑了。寅,你醒来啊。”
寅苍白着一张脸,没有血色的脸上也没有表情。寅睁不开他那双漆黑的双眼也看不到哭泣的舞影,任凭舞影怎么呼唤。
“舞影。”
啪!一声脆响甩在了想走上前的安言的左半边脸上。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所有人都活下来了,只有寅没有活下来。”所有人都活下来了,只有寅没有,一想到这个,舞影就要发疯。
“对不起,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不,舞影心底的另一个声音说,这不是安言的错,你也不怪他,你也不想这样说,可是尖酸刻薄的话接连说出口。“我不仅要怪你,我还恨你,你是‘神之子’,可寅什么都不是啊,你告诉我为什么是寅?凭什么是寅?凭什么是我失去了他?失去了一切?”舞影歇斯底里哭着,一双眼睛肿得通红。
舞影想她一定是疯了,她不仅打了安言还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可她好疼啊,真的好疼。她看着安言,安言的面容也憔悴不堪,安言的眼睛里也是如此绝望如此悲痛。
他们是一样痛的,舞影最后的心软让她一下子也张不开口了。她低下头去失声痛哭。
“对不起。”安言轻声说,心如刀割。
林玄风的事已经成为安言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现在寅无异于又让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次鲜血淋漓。寅,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愧疚。寅出事了,苏子零要怎么办,寅出事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结局,可命运果然不眷顾他。
命运不眷顾他为什么也不能怜惜怜惜苏子零呢?就因为他是‘神之子’吗?是啊,就是因为他是‘神之子’,他注定要承担起最黑暗的一切,本来这就是他无可奈何的命运,不是吗?
安言捏紧了拳头,眼神锐利地像把利剑,似乎要割破山河湖海,大地与天空,以及光明和黑暗。
舞影看不到安言决绝的眼神,夜也注意不到。他一直红着眼眶盯着寅。他也无法接受啊,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
之后在这间病房内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有舞影压抑的哭泣声。那哭声一直持续着,痛苦也一直持续着,就像光跌入永无边境的黑暗里,只剩下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