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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魏小江所料, 黄臻第二天下课就被郑秋艳找上了。
她对着电话支支吾吾：“还在呢, 有点事情, 可能还要半小时才走。妈，怎么了？”
“我在校门口等你, 我带你吃晚饭啊！你出来了打给我。”
“啊？”
黄臻还没回答，郑秋艳就挂了，她哀叹一声, 趴到桌上，“完蛋了, 怎么办呢？”
同桌也还没走，刚把拆下来的半本《五三》塞进书包, 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胳膊：“你前闺蜜来找你了。”
“啥？”黄臻脑子一白, 忙抬头, 果然见窗外站着个李枫。
黄臻很长一阵子没见李枫，可能心底里还是有些过不去这个槛。
她想到她爸说的, 成年人要学会自己处理问题。
呼出一口白气，不太情愿地走出去打招呼：“hi, 你找我？”
李枫点头，略有些羞怯地看她, “那个……臻臻……我想……请你喝奶茶，好吗？”
要是搁在以前, 黄臻得开心得搂她, 还得问问——你是不是数学满分啊心情这么好请我喝奶茶？
现在, 黄臻摇头。
“我妈在校门口等我放学。”
只是, 听上去略微有点诡异。
李枫从小就知道她们家情况，还以为她撒谎骗自己。
她道：“不耽误很久，就随便说说。”
黄臻只能解释：“不是，我妈真的在等我。”看看李枫愁眉苦脸的样子，她说：“那我们在这里说一会儿？我刚跟我妈说要半小时才下去。”
李枫点点头。
走廊里人来人往的，黄臻不想离开这个乱糟糟的环境。
不知为何，反而觉得有安全感。
她主动趴到栏杆上，望着乌压压的天空，看李枫：“你怎么了？”
李枫也走过来趴这儿。
上初中的时候，她们俩是隔壁班，下课没事就趴在走廊里看远处球场的人打球，偶尔也偷偷看帅哥，对人品头论足。
但是今天天色晚，西北风大，李枫手臂搁在上面，就哭了，脑袋闷在臂弯里，低声说：“对不起……臻臻。”
黄臻看她黑黑的脑袋，想到她爸最近总喜欢用手指崩她头。
她看了看下课冲出去的人，想想，还是伸手摸摸李枫的后脑勺。
李枫感觉到了，收住哭声，“臻臻，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黄臻道。
李枫眼睛一耷又要哭。
黄臻想，她哭起来大概也就是这样，委屈了，难过了，就哭。
“但是我也没有讨厌你。”黄臻伸手主动抱她，“我们在这儿抱一会儿好不好？”
李枫哇的一声猛哭起来，靠在她肩膀上大哭。
黄臻也哭了，但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成熟了，她紧紧抱着李枫，“发生什么了吗？陈明轩欺负你了吗？”
李枫摇头：“没有，我们上个月就分手了。”
黄臻道：“就知道他是个王八蛋。”
李枫点头：“对不起，臻臻，我不应该……不应该……”
黄臻抢白一句：“没关系的，反正这样我们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枫怯怯地问：“那你原谅我好吗？”
黄臻还没回答，手机又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她爸爸。
她朝李枫比划下，先接电话。
李枫继续趴到栏杆上，吹凉风。
“你现在放学了？”
“嗯。”黄臻看看教室里人走得稀稀拉拉没几个，“哦不对，还在教室呢。还没出去。”
“那你下来，下来我带你去吃饭。”
“啊？你也在门口啊？”
“嗯。我看到你妈了。”
黄臻不懂，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道：“我就知道她今天来找你，这几天我天天接你下课，省的她来烦。”
“这……”
黄臻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哦，那好吧。我下来。”
黄臻对李枫说了下情况。
李枫也颇为惊讶地说：“你爸妈一起来接你放学？现在？”
黄臻点点头，“是吧？好奇怪的。我以前就羡慕别人有父母接送，现在他们居然真的一起来了……”
李枫问：“你爸妈要复合吗？”
黄臻摇头，“不是。”
情况略复杂，她还不想跟任何人说。
她伸手搭在李枫肩膀上，“好啦，我答应你喝奶茶，不过不是今天，是周末好吗？”
李枫看她眼睛，亮亮的，好像是寒夜里的星光，不住点头：“那我请你喝你喜欢的加大杯椰果珍珠红豆三拼。”
“好的！”黄臻挥挥手，“我去整理东西，你快回班上吧！”
李枫看点头，见她走进去还回头对自己笑笑，她又忍不住哭了。
黄臻冲出校门的心情无比之复杂，既高兴欣喜又有点儿不知所措。
出去一看，爸爸妈妈一人站在一边。
她左右看一眼，心道：完了。
世界上最大的难题，瞬间出现：你是选爸爸，还是选妈妈？
魏小江先走过去，抬下巴：“发什么愣，走吧。”
黄臻别别扭扭地看一眼郑秋艳，果真走过来拽住自己的手，“干什么，我带我女儿吃晚饭。”
魏小江说：“那这样，不吃了，明天去弄户口，黄臻的户口跟着你，以后你养。”
黄臻一听，傻眼了，“爸你不要我了？”
郑秋艳道：“你看你爸，有钱就开始嘚瑟。我跟你说，很快就要给你找后妈，生个弟弟了。”
黄臻抬头看黄志飞。
魏小江道：“郑秋艳，你怎么就不能给你女儿灌输点好的思想呢？你这一天天的，出轨、赌博、离婚，欠一屁股债，怎么着？你还想让黄臻给你还钱呢？”
郑秋艳被他一堵，伤了情面，喝道：“黄志飞，你有完没完？我那点儿事值得你嚷嚷？你是不是男人？”
魏小江伸手揽住黄臻：“我是不是男人都跟你没关系。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黄臻被他用力一拐，脚步就不自觉地跟上，眼巴巴地回头看她妈一眼，见她跺脚，心里也特别不好受。
“爸，你不能这么说我妈。”黄臻道。
魏小江松开她，打着车，给她开了车门，帮她把书包取下来，自己也坐进去。“你知道她为什么成现在这样？”
黄臻盯着还站在冷风里的郑秋艳，呆呆地问：“为什么？”
“因为没人这么说她，她还挺得意，自己一次次出轨，一次次结婚，有人养她给她钱出去赌。”魏小江将书包放到两人中间，“也没有责任心，生个孩子，就丢了，反正死活不是她拉扯大的。”
黄臻低着头，拨弄着牛仔裤：“但她对我好的时候也挺好的，给我买衣服，买吃的……”
魏小江摸摸她头发：“她对你好，你记住，是应该的。但她做人大方向有问题，你也得清楚。最忌讳是迷失在小恩小惠里，分不清楚原则和道德，尤其道德观念得有底线。”
黄臻看看他，“爸爸？你现在怎么这么懂道理？”
魏小江心道：老子为了养你，专门看了一堆家庭教育专业书你信不？活生生把自己重新教育了一遍。哎，愁啊。
“不知道，可能回光返照了。”魏小江继续开玩笑道。
黄臻问：“我们去哪儿吃饭啊？”
“你不是惦记着2000多那一顿吗？”魏小江道。
“什么？今天去吃这么好？”黄臻夸张地惊呼，“不行，不去——那是陈明轩家的餐厅，去他们家吃饭不是给他送钱吗？”
“逻辑清晰。”魏小江笑了。
黄臻道：“刚才李枫还找我了，她说他们一早分手了。哎，好可怜啊李枫。”
魏小江看看她，见她一脸单纯，“没什么可怜的，自己作的，自己承受。你们都一样。”
“嗯，我也觉得。”黄臻点点头，“爸，那你说我原谅李枫好不好呢？”
魏小江道：“不知道。”
“别啊爸，你跟我说说嘛。”
“如果你要原谅她，你就要清楚你为什么原谅她；如果你不原谅她，你就得清楚为什么不。”
魏小江轻叹气，“重点是，你自己想明白了，做选择，然后承担结果。”
“就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后悔自己做的决定是吧？”黄臻顺着他问。
“对。”魏小江点头，“今天做了这个决定，明天发现不对，又哭又闹，没用的。可能一两次还可以，往后呢？”
黄臻不说话，她仿佛感觉到这句话是在说她妈妈。
到了酒店，黄臻跟在黄志飞后头，背着书包有点惊讶，“爸？我们真去啊？”
“嗯。我预订了位置。”魏小江道，见她装模作样地挺着背，想笑。
进入酒店顶层的全透明玻璃餐厅，黄臻就有点兜不住，拽着黄志飞的手腕低呼：“哇，这餐厅好漂亮啊，一边吃饭还能一边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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