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过往少年时（三）（1/2）
云渚初到我家那几个月，我因为从没见过像她那样顽皮好动的人，对她教我的东西很是好奇。比如爬树。爬树可以说是非常劳民伤财的事业，因为它不仅会极度耗费我们的体力，还总是会毁坏我们的衣物。但是坐在高一点的树枝上眺望远方的时候，我的目光甚至能越过萧府外围那一片小小的湖，然后瞧见帝都家家户户的风光。那是我从未看见过的风景。自此我对爬树有了别样的热情。
某日云渚不在，我一个人实在无聊，便趁着没人爬上了萧山半山腰的一棵树上。那天的天气本是十分晴朗的，我坐在树干上看着远方吹着微风很是惬意。却不曾想没过多久天竟慢慢暗沉了下来，隐隐有要下雨的征兆。我坐在树干上，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云渚不在，我不知道如何下树。
果然，很快就开始下起了蒙蒙小雨。我低头看看地面，想着云渚现在可能不会很快上山来，就往下探探腿想着自己下去。只是努力了许久，依旧没有找到着力点能平安地下去。我只能安静地坐着，头发很快变得湿漉漉的，一缕缕挂在脸上十分难受。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我听到树下有个人在轻声喊我：“蔻儿……你跳下来吧，有我接着你……”我低头一看，有个女孩子站在树下抬头看我，脸上很紧张的样子，朝我张开了双臂。我愣愣地看着她，半晌都没做声，因是我一时没有想起她是谁。
她看我没反应，急急说道：“蔻儿，你还记不记得我呀，我是你长姐……雨下得这么大，一会着凉了。你放心跳下来吧，我不会摔着你的。”说完还踮起脚尖，好像想直接把我从树上抱下来一般。
她的脸终于和我印象中一个人重合了起来。每年过年的时候，她和她的娘亲都会在萧府正厅恭恭敬敬地朝爹爹和娘亲请安。太早的时候，我年岁尚小，实在是不记得了。但是我还记得前年的时候，她们来时，哥哥本来一直微笑的脸在看到她们的一瞬变得面无表情了，然后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进了里间。去年的时候，她们在守岁时来了。她的娘亲携着她，穿着节日喜庆的衣服，看见爹爹都很开心的模样，然后朝着爹爹娘亲说着喜庆的话。
娘亲应道：“今日是除夕，也是蔻儿的生辰，难为你们过来了。”便不再说话。我觉得娘亲似是有些冷淡。然后爹爹道：“本来想着明日再给，既然过来了，那便现在吧。若敏也大了，该有些好东西。这玉镯是我和夫人的心意，你收下吧。”她受宠若惊的模样，捧过那玉镯，轻轻道了一句：“谢谢父亲，谢谢夫人。”
她的娘亲朝我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蔻小姐看着长大不少。今日是小姐的生辰，妾身和若敏也是准备了贺礼的。”说着便让人送上了一双看着就知道耗费了不少心力的鞋子，“想着小姐的双脚细嫩，用的都是最好最舒适的料子。鞋上那花纹是若敏亲自绣的，她小小年纪绣工不精，希望夫人和小姐不要嫌弃才是。”我听着就很惊喜得伸手想接，但哥哥牢牢抱紧了我不让我动。
只见鞋子呈到了娘亲那，娘亲看了看，说：“这哪算绣工不精，若敏也是有心了。蔻儿，收到贺礼该谢谢杜姨娘和你长姐。”
我在哥哥怀中谢过了他们。自此便知道了，那唤若敏的女孩是爹爹和杜姨娘的女儿，也就是我的长姐。我那时才真的记得她们，只是因为她们从来都没有来过萧山，我因为很少下山便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而且爹娘和哥哥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她们。我从前以为自己只有哥哥，自从知道还有一个姐姐之后，兴奋得睡不着觉。后来哥哥拧不过我的脾气帮我换上了那双鞋子，看我满屋子上蹿下跳，凉凉道：“那丫头算你哪门子姐姐，不过一个丫鬟生的庶女……你可是爹唯一的嫡女……”
“庶女？嫡女？”我第一次听到这两个词，便向哥哥虚心求教。可是哥哥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紧了眉头，口中不停道：“那女人起初不过是母亲房中一个丫鬟罢了，却有着蛇蝎心肠，趁着父亲醉酒……”他越说越可恨的样子，抬起拳狠狠敲了一下桌子。
我吓了一跳，只敢轻声唤到：“哥哥……”
哥哥朝我看来，有些慌张，努力缓和了脸色，将我搂到怀里。“蔻儿，对不起，哥哥吓到你了，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吧。”半晌，他又默默道，“蔻儿，没有你的话，爹爹和娘亲早就完了……幸亏有你，幸亏有你……”
那件事我不清不楚记了许久都没有忘记。
彼时长姐站在树下，又唤了我好几声。我咬咬牙，朝她纵身一跃，她急忙环住我，却不料她的力气也十分小，我们双双跌在了地上。长姐被我压在身下，连忙爬起来，抓住我的胳膊看了看：“蔻儿，你没事吧？”我自己没什么事情，倒是长姐为了我胳膊上擦破了一块皮。我很是内疚，轻轻碰了碰她的伤处，问道：“长姐，痛不痛？都是蔻儿的错。”
她很不可思议地反问我：“你还记得我？”见我点点头，脸上荡开了一抹羞涩的笑，美极了。她把我拉起来替我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我才发现长姐和记忆中相比长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她的年岁应该是和云渚一样的，却比云渚高了半个头，安安静静的气质和爹爹有些像，模样长得却和记忆里的杜姨娘十分相似，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她还想拉着我说些什么，我却听到远处有人喊了我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娘亲和云渚上山来了。云渚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我们狼狈的样子，冲到我跟前问道：“怎么搞成这幅样子？到底怎么了？”边说边瞟了一眼长姐，继续道，“你上萧山干什么？萧府的规矩你应该比我清楚吧。闲杂人等，禁入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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