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2）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旭起身踱步到台阶上, 看着桌子上倒了一桌的人, 桌子中间, 火锅咕咚咕咚翻滚着麻辣燎泡。
孙泠泠心情沉甸甸的，清润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 红色的长裙暗淡极了：“总归会走这一遭不是吗？早与晚都差不多。”
她走到桌边, 低头一看, 曹元麟手里握着半杯果汁没喝完, 眉头隐隐抽搐, 眼看就要醒过来。孙泠泠想也不想, 神色极其淡定地抬起他的脸, 猛地将剩下的果汁粗鲁地灌进他喉咙里。
这下终于安静了。
旭一直将孙泠泠的动作看在眼里, 既不阻止她, 只不过多看了曹元麟两眼。他脸在桌子压变了形，挤成一块。
两人将院子里的人搬到屋里去, 桌子上的炉子熄了火。最后又将几只兽兽抱的抱, 端的端, 引的引, 一直带到上午看好的几个点上。
东西南北中五个位置，用一筐果子将丰丰固定在东方方位, 南方站着红红, 北方是墨淼的心肝宝贝黑鲤鱼, 中间是变异白玉穿山甲。至于孙泠泠, 整个人直接站在西方方位上。
旭远远站在外围, 默默地看着孙泠泠的动作。
说起来, 这个方位是孙泠泠刻意弄成这样的，她所站的西方，恰好是自家院子大门口，背靠整栋大屋。她别的不求，如果世上真的有灵魂一说，她希望自己能够像门神一样，守护着家人。
“咕咕！”村里那丛黑漆漆的竹林忽然传来夜鸟的鸣声，明月高悬，月光泄在地面上，一地银辉。空气越发静寂了，仿佛只有头顶上那轮圆月，静静地看着她们的动作。
孙泠泠缓缓仰起头，瞳孔倒映着圆月，连上面的一分一毫都深深映入眼底。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看月亮一点一点走到既定的轨道。
“旭，开始吧！”
旭闻声而动，慢慢上前，从红红开始，每只动物取了一滴血滴在猩红色的黑石头上，如此将除孙泠泠以外的血都收集齐了，石头上滚动着肉眼可见的血红色浓雾，若影若现间，闪着灼人的光。
最后，他一步一挪，双手捧着那颗诡异的石头，递到孙泠泠面前。他看着孙泠泠的脸，只见她眼神平静，像沉寂下来的大海，孕育着下一轮更疯狂的滔天巨浪。
孙泠泠并不看他，只愣愣地接过石头，石头刚一到手，便发出炙热的温度，烫得她忍不住想扔开。换做以前，她也许真的就扔了，但现下，她并不如此，反而手掌一收，紧紧包裹着石头。
五种颜色，分别代表了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各种元素充盈在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它们相互作用，相互发展，维系着自然的平衡。末世发生，一定程度上就是五种元素失衡导致而成。而黑石头是个引子，空间是载体。这些都是空间潜移默化告诉她的，现在她将引子弄了出来，空间也是时候发挥它的作用了。
孙泠泠难受过，愤怒过，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别人。但是仔细说来，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一种必然的因果在里面。各有各的责任，各有各的命运轨迹。如果没有空间一开始的提醒，或许她早就死在最初的那场地震中，后面这一年多的日子算是白捡的。现在只不过是付出代价而已。
不过这代价如果能保得家人平安，她也心甘情愿。
所以，孙泠泠妥协了。她平和的看着眼前唯一清醒的旭，当然这也是她刻意为之的。
旭颤抖着嘴唇，张张嘴，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孙泠泠没听见，也没那心思听了。
“旭，你等会儿将它们都看住了，要是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及时处理。”孙泠泠视线落到北方位的黑鲤鱼盆，盆子旁边放了好几桶清水，全是空间里的井水，“小黑是鱼，离不开水，到时候还请第一时间去看看它，以防盆子翻了掉出来。不然，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墨淼那家伙非剐了我不可。”孙泠泠笑着说。
旭点点头：“……我知道。”
“嗯，那就麻烦你啦。现在家里只有你一个能说话能喘气的，也只能交给你了。对了，他们如果第二天早上还无法醒来的话，你就一人喂一口我做好的金果子果汁，里面加了井水榨出来的，吃了对身体好。”
“……嗯。”
“你如果想回雪山的话，等曹元麟身体恢复好之后让他亲自送你回去，完璧归赵嘛，他接出来的，当然义不容辞的要送回去喽！”孙泠泠故作轻松，笑着说。
“……好。”
“绿莹和墨淼也是，绿莹那小姑娘爱贪吃，其实我以前想把你俩凑一对的，她爱说话，你不爱说，正好互补。要不你把她拐到你们雪山去？哈哈！可惜看不到了。”
“……我，尽量。”
旭这句话说得十分勉强，飞快地抬头看了眼孙泠泠，恐怕一直想不到她会考虑这么多。
“还有……”
“泠泠姐，我都知道了。”旭急忙打断孙泠泠的话，他心里难受得紧，和当初救他的姐姐离开一样，甚至比那更难受。
“欸？好，我晓得了。”孙泠泠仰起头，努力赶走酸涩的泪意。她回头深深看了眼院子，想到那里面的人，那里面爱抱着她腿喊妈妈的默默，缠脚擦腿撒娇的警长……希望他们一直都能生活得好好的吧——即使没有她。
月亮一点一点移动，忽的，村子上空一道白光倏然降下，砸在一人四兽围成的大阵上方。其中，孙泠泠手上的石头也一闪一闪，与大阵一条白光连在一起。
时间到了！
孙泠泠眼神一冷，极为不舍地看了身后的房屋一眼，倏地消失在原地。白光并没有因为她的消失而消失，反而亮如白昼，无形中像是有一把手推动着亮光，最终集中在孙泠泠刚刚站定的位置不动。
另一边，孙泠泠一下进入空间。空间里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所有的地面摇晃不止，临时搭建的屋子、地里头的瓜果树木，全都摇摇晃晃连根拔起。
——空间要崩塌了。
孙泠泠没去管空间的变化，径直往那口上辈子从没出现过的高筒古老水井跑过去。余光中，她瞥到怪树的变化。莹润亮泽的果子破裂开来，血雾中，她好像看到一个半岁大小的婴儿。
没来及仔细再看，孙泠泠快速爬到井口上方，井里的水比那火山下积聚的岩浆还要滚烫，她猛地往嘴里喂了颗东西——已经变白的石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跳进了水井。
天地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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