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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顾湄今日穿的一件红色夹袄, 腰间上扎着一抹姜黄色的束腰。因为怕冷，她还格外多戴了一顶团绒的帽子。
模样看着, 像极了顽皮的小孩儿。
薛向陵微侧着脸颊，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察觉到薛向陵的视线，顾湄下意识地，用手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鬓角。
上次和薛向陵有近距离交流, 还是因为他送自己双扣镯。
如今由于天冷, 顾湄已经将手镯从腕上取了下来，这一时, 尚觉得空落落地。被薛向陵看着，难免还有些不自在。
顾湄转了转手腕, 略微偏过头。
薛向陵的视线却不依不饶，他盯着她看了片刻。
“淮阳侯太客气了。”
话语静谧间, 顾浈不知怎么，先默默开了口。
她脸上尽是江南女子特有的缱绻小意, 她柔声说：“我们姐妹与阿瑶一贯熟悉，这些日子, 湄儿更是常与薛家有往来。淮阳侯若有别的事情，大可去忙，有阿瑶招待我们便好。”
在顾家姐妹里, 以顾浈居长, 由她先开这个口, 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在顾浈说话时, 薛瑶却毫不做作地哼了声长气，哪怕是薛向陵，也不以为然地皱起了浓眉。
“大姑娘今天也一齐来了。”薛向陵耐着性子道。
顾浈怔了一怔，即便薛向陵话语里没有恶意，可那冷淡疏离的语气，仿佛是此刻才见到顾浈本人。
那他之前，目光都放在了哪里？
顾浈抿了抿唇，她微笑地福了个身：“许久不见，侯爷英气不减。”
“我哥才多大，”薛瑶翘着唇角，不以为意地说，“要是身上一股老爷气，那才奇怪吧。”
薛瑶向来喜欢与顾浈顶针，从前到了这时候，多半是顾湄或者别的女孩儿出来做个和事老，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草草结束。
可不知怎么，顾湄今天反应有些迟缓，还呆呆愣在那里，不作言语。
薛向陵只好道：“大姑娘和湄儿不同，难得来一趟。阿瑶你虽最小，但也要好好招待。”
薛瑶“哦”了声。
“既然你们女孩儿要说私房话，那我不打扰了。”薛向陵的目光终于礼貌地从顾湄身上移开。
“好好照护她们。”他最后提点了薛瑶一句。
薛瑶上前去，拽住了顾湄的手臂，把她与顾浈拉开了些许距离，而后才回道：“知道啦。”
忽的一时，薛向陵还未走，便听到有下人来报：“侯爷，九殿下往咱们这边来了。”
赵邦？
顾湄与薛瑶等人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各是精彩。
顾湄与赵邦那是老熟人。
小时候二人就彼此熟悉，后来做了猫，关系未改，也熟，如今病愈，依然还是熟悉地。
只是赵邦这些时候，不晓得在折腾什么。顾湄病好以后，他也没说去看个一两眼。倒是万安宫那边，熙妃下了不少药品赏赐来。
听到赵邦来，顾湄心里着实轻松不少。
她和薛向陵之间，若有赵邦做调和油，是绝不会不尴不尬了。
薛向陵和顾浈却是皆脸色一沉——这两人想到了一处去。
赵邦既然来了，祁世昭会不会也跟着？
自十七的事情出了以后，薛向陵和祁世昭，便自发地疏离起来。
赵邦一直有希望他们重归于好的意思，只是前些日子，薛向陵伤心过度，又避不见客，导致赵邦也不敢贸然前来打扰。
赵邦到了薛府，是一向不把自己当外人。
小厮来报告的功夫，他前后脚地便到了。
“就我们这关系，还需要通报吗？”赵邦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一见屋子里，除了薛向陵兄妹以外，还有顾湄姐妹俩，赵邦双眼一亮，他默默地往后给了祁世昭一肘子：“湄儿也在？”
顾湄道：“是啊。九殿下忙得脚不沾地，还得在薛府，才能有与你见面的机会。”
她话里促狭明显，脸上却是笑得阳光璀璨，显然是处于一种放松又愉悦的状态里。说话时，她甚至无意露出了嘴边那颗调皮又洁白的虎牙。
薛向陵其实极少见到顾湄这样的神态。
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多半都是在防御意识中，别说虎牙了，能见到顾湄嘴角的梨涡都是大幸。
薛向陵沉沉地看了顾湄和赵邦一眼，他侧过头去，身子微微倚着门，睫毛轻颤了一下。
“你可别这么说。”赵邦笑嘻嘻地，轻车熟路地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糖，给完顾湄，才想起旁边的薛瑶和顾浈两人。
待三个丫头每个都人手一颗糖后，赵邦才道：“我正打算过两天就去顾府看你呢，没想在这儿遇见了。”
“就是两手空空地，没带什么礼物。”
赵邦边说，边搓了搓手，似乎是真的挺不好意思。
“你不要真拿乔了，”顾湄见赵邦越说越起劲，忙道，“我也是来找阿瑶玩的。”
“这么热闹啊，”赵邦有心想让祁世昭和薛向陵之间破冰，见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便伸长脖子说，“大家伙儿是不是还都没用过午膳？”
“一起吧。”赵邦左手搭着祁世昭的肩膀，右手还像个长臂猿一般，去拉薛向陵。
薛向陵的肢体略微僵了一下，他稍侧过身，肩头却仍然让赵邦搭个正着。
当着这么多人，又有姑娘在，赵邦知道薛向陵不会扫自己面子，所以才特意这么说。
薛向陵果然面无表情地沉默着，赵邦权当他是默许了。
赵邦来往薛府次数最多，何况他又是天横贵胄，薛家的下人也把他当做了小半个主子。
于是，赵邦使唤起下人，更是有条不紊。
他一边让小厮去翠怡楼买新鲜的烧鸡烧鹅脆皮鸭，一边问顾湄几人道：“你们看看，可还想吃什么。”
“其实淮阳侯府的厨子，手艺也凑合。你们要是没有特别钟爱的，我就让人去随便买点了。”赵邦说。
薛瑶不是个挑嘴的舌头，祁世昭和薛向陵更不是精于享受的公子哥，顾湄也摇了摇头。
倒是顾浈轻声开口道：“这几时，小妹喜欢上了鲫鱼豆腐汤，原不是什么稀罕菜。淮阳侯若是方便，可否向厨下吩咐一声呢？”
薛向陵尚未答话，赵邦已大手一挥道：“这有什么，一个鲫鱼豆腐，保证能满足。”
薛瑶但笑不语道：“浈儿姐还是事事以湄儿为先，真让人羡慕。”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说，顾浈没准会开心些，可从薛瑶口里讲出来，真是说不尽的别扭。
顾浈只当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脸上挂着微笑，不再讲话。
她们两个人明枪暗箭地你来我往，可怜的顾湄却已经羞红了脸。
要死了！
顾湄近些时候是有点偏爱鲫鱼豆腐汤，只是觉得这汤味儿很鲜，没什么别的意思。但当着薛向陵的面，被顾浈挑破她爱上了吃鱼。
顾湄真想就近钻个地洞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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