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滴答。

成千上百颗水银从墙壁上的凹槽汩汩滚下，汇聚到房间中央的环形池子里。他们汇聚在一起吟诵歌唱，却像被无形的东西扼制，迟迟不敢靠近池心岛。岛上四个银质十字架围住笼子，里面跪着的是个人形，隐约可见少女的曼妙轮廓。

肥头大耳的狱卒又在偷窥，盘算着能不能趁行刑前找个机会往那牛奶般的肌肤摸上一把。撇开恶灵的身份不谈，这还真是个美女，五官精致，身材偏瘦，背后乌黑微卷的头发遮住侧脸。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双眼睛——没有眼白，黑沉沉的一片，就像要张开血盆大口吞掉一切光明。

那是一双来自地狱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魔鬼的女人，个个都如此秀色可餐么？”狱卒自言自语道，盯着那光洁如丝的脚脖子挪不开目光。他很快顺着仅有的通道溜了进去，其他牢房的女犯人谁不是想方设法地投怀送抱，好早点被放出去。只有此人隐忍得很，琵琶骨被银链直接穿透，将整个人锁在十字架上，也不声不响。

不行，今日非要尽兴不可。

心里无数的蝼蚁在爬来爬去，狱卒加快了脚步，在恶灵的面前蹲下来准备动手。从哪里开始好呢？。他细细打量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女孩子，瓷娃娃似的，从哪里开始都是极品。

恶灵原本低着头，睫毛颤动，应该是闭上了眼睛，全然不知一只肥胖油腻的手正在靠近自己。然而就在狱卒要心想事成时，背后有人说话了，用的是轻佻的口气：“好看吗？”

“好看啊。”他不暇思索地回答，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歇。

这是个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还带着点儿愉悦的洋洋得意：“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看。”

尖叫声后，一切归于沉寂。剩下狱卒怒目圆瞪，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前。平坦的胸口被划开一个圆滚滚的大窟窿，一只修长的手洞穿了他，靠手臂处肤色偏白，像个少年的手。而从手背开始，细密的黑色鳞片覆盖了皮肤，指尖弯曲成爪，勾住一块血红色的肥大物体，还在不认命地收缩扩张。

然而他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叫喊，只是颓然倒地，手腕处切口整齐，手掌早已不翼而飞。笼子外不知何时站了个少年，帽檐的阴影遮盖了他的面容，唯独露出一双诡异的眼睛——两个瞳仁略微重叠，又稍稍分开，明明黑得毫无杂质，又亮得钻心。

“知道是魔鬼的女人，你还敢碰。”冰冷与讥讽从那双重瞳里浮出来，他不耐烦地甩手，仿佛刚才碰到了肮脏下流的东西。语罢，一直一言不发的恶灵忽然抬起了头，动作略显吃力，她张嘴，几个简短的音节飘散在虚无里。

少年换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睛可以睁开了。”风从密闭的室内吹过，他抬脚离开，又倒回来嘱咐道：“乖乖等我，一会儿见。”

囚室里再次热闹起来，是审判进行时。观众高喊着将恶灵绳之以法，而为首地大天使则在宣读她的罪行。原来她叫简落，穿的是普通人的卫衣牛仔裤，背负的是穷凶极恶的罪名。有多可恶呢？水银池里的水银每半天就要更换，否则会被邪恶凝固成黑块，失去抑制作用。

今日出席的天使很多，一半在想看恶灵究竟如何模样，一半想瞻仰大天使的风采。神灵之间传闻，大天使也是喜欢简落的，可即便是心爱之人，犯了罪也不能网开一面。他表情悲痛，却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仪式，是年轻一辈的榜样。

弥撒曲响起，行刑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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