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1）

新年快到了，岳朗陪同父亲回云上村祭祖然后把年迈的爷爷奶奶带到省城过年。这次回云上村，岳朗感觉分外冷清，自己的心也像这寒冬的空气，有一种凄凉。自从上次集团举办的新年Party上和柳心亲近的跳过两支舞之后，两个人已经又半月时间没有好好说句话，每天上班下班，两个人就像没有任何交集的同事，即使见面也不过点头之交。岳朗知道母亲找过柳心，母亲告诉自己，要看开想开，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道理他不是不懂，母亲和柳心说了哪些话，岳朗不想深究，他唯一肯定的是柳心在自己母亲面前又一次明确表态，她跟他没有关系，这是岳朗预料之中的结果，也是最让他心痛的事情。他曾经跟柳心说，“只要我喜欢你就行，”可就那天的事情看来，自己这种一厢情愿还真不行，因为这样会给柳心带来困扰，柳心虽然已经三番五次申明和自己没有关系，可是依旧不能逃脱母亲和蒋诺的烦扰伤害，这样想来，错在自己，而这也是自己身为朋友不应该做的事情，他想到梁石那天晚上说的话，是自己活得太自我了，他想自己不能这样自私，如果注定无缘，那就让一切再回到朋友相识的最初起点。

岳朗看着梁青霞家紧锁的院门，落寞之感更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落寞冷清的感受里是因为柳心不在云上村。老奶奶去世后，这个小院目前已经成为梁青霞她们还没有勇气迈进的一方天地，梁青霞和柳心今年不约而同选择了在城里过年，岳朗此刻才真实的体会到，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是一个世界，一直以来自己心中的云上村是有柳心存在的云上村，心里在乎的人不在某个地方，那个地方在自己心中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会被削弱很多。岳朗仰头看天，冰凉的空气侵入肌肤，深呼吸，岳朗看见自己口中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升腾消散，然而心中的愁绪却越凝越重，云上村的柳心已经离自己远去，城里的柳心却又像一个自己似乎永远抓不住的梦。他觉得自己应该死心了，他当然明白他为了家人为了岳氏，任何时候都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任性，也许这都不重要的，在柳心面前他不是缺乏任性的勇气，只是更多、时候他发现他的任性在柳心心里不过是无的放矢的独角戏，他触摸不到她心底的一丝涟漪和波动，岳朗失望的想，可能自己在柳心心里没有柳心在她心里的位置重吧，毕竟在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永远放不下的梁石，岳朗本不是一个喜欢勉强别人的人，既然柳心只想跟自己做朋友，那自己就满足她的心愿，这就算是自己以朋友身份对她的成全。可是自己心里为何没来由的一阵钝痛，岳朗摸摸心窝的位置，看到梁石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梁石也看到了岳朗，了解他站在自己院门前的意思，但不说话又显得太过没礼貌。梁石边开门边说话“我今天回来给老奶奶和我父亲上坟，顺带把过年的门对贴了，岳总可要进来坐坐。”岳朗说“好，我还真想好好看看柳柳曾经生活过的房间。”梁石打开院门，再打开屋门，开口道“岳总随便看，我去厨房熬点浆糊，一会儿把门对贴上。”岳朗并不认生，也不把自己当做客人，对梁石说了句“你忙，”自己就顺着满屋子转悠起来。房子长久没有人住，也没有生火，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更添一番寒意，岳朗紧了紧自己的风衣，走进柳心住过的房间，空间很小，一张床，一张书桌就已占满，可是干净整洁，一想到这个小小的空间装满了一个少女所有的喜乐哀愁，岳朗不由嘴角上扬，他翻着那些带着怀旧气息的“老”物件，所有的课本都用废弃的牛皮纸或者上年的挂历纸抱着书皮，树皮上规规矩矩的写着“语文”“数学”的科目名称，右下角用稍微小一号的字体写着几年级几班柳心的名字。岳朗看着这些被柳心认真收藏起来的课本，自言自语道“真是个仔细认真的人，怪不得现在工作的这么出色。”岳朗没有留意，梁石已经斜靠在门框，接着岳朗的话说“柳柳一直都很优秀，很努力，她只不过是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你看到她可以无所谓的笑着说着自己是捡来的，其实她每说一次心就会痛一次，但是她比谁都清楚这是个不能改变的事实。既然躲不掉，那就让自己坚强起来，要坚强就要自己为自己在心里修建一个万物不侵的城墙，城中心放着自己一颗卑微脆弱的心。”

岳朗低头看着课本，笑着说“时间真是个好东西，你比柳柳自己都了解她，怪不得她总是放不下你，依赖着你。”梁石听见岳朗这句话，有点心虚，岳朗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刚才站在你家门前时，已经下定决心放手，如果不纠结不纠缠是柳柳想要的，趁着我和柳柳的朋友情谊还未断，我想自己这样做也许她还会感谢我这个朋友。”梁石没料到岳朗会说出这番话，站直身子，他想告诉岳朗，“为了护住自己那颗卑微的心不受伤害，柳柳的心墙虽然很厚，可人非草木，何况还是重情重义的柳柳，或许柳柳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岳朗已经撬动了自己的心墙。”梁石终究是没能把这番话说出口，因为他也心存一份侥幸，万一自己最后推到了柳心心里的那堵墙呢。岳朗要告辞了，从梁石身侧走过，重重的拍了拍梁石的肩膀，“后会有期，可是我只能把你当做一个生意上的合作者，彼此诊重，希望大家越来越好！我要回去老老实实做我的岳总了。”看着岳朗离开的萧索背影，梁石心里不是滋味，却又无话可说。

新年总是让人内心充满喜悦，可是对年轻人来说，买什么年货做什么年夜饭，考虑起来是一件比工作还累人的事，幸亏有梁青霞，早早就列好了单子，只要让年轻人照着单子准备就行。除夕当天，梁青霞一早就开始准备年夜饭，到了吃着年夜饭万家团聚的时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缪菁菁被温暖的氛围感动，端着红酒对众人说“青霞姨，梁石，柳儿，谢谢你们收留我，这是我妈妈去世后，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我敬你们一杯。”说完一饮而尽，梁石不满意缪菁菁的话，开玩笑说“菁菁，你说错话了，要自罚一杯。”缪菁菁不明所以问“我说错什么了？”梁石对着梁青霞和柳心说“妈，柳儿，菁菁说我们收留她，你们同意吗？”梁青霞和柳心也被梁石说晕，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彼此望一眼，梁石徐徐道来“我们明明就是一家人，菁菁这样说，明明是把我们当外人，你们说该不该罚？”柳心先意会过来，嚷道“该罚，重重的罚，让妖儿这张大嘴乱说。”缪菁菁被梁石说的心里一暖，感动的说“要罚，要罚，我自干一杯，你们随意。”抓起桌上的红酒就要往自己面前的高脚杯里倒，梁青霞拦住，“你个傻孩子，她们哄哄你，你就上当，喝多了你难受。别听他们俩胡诌，听姨的话，多吃点菜。”柳心冲梁青霞皱皱鼻子，假装气恼道“石头哥你看，青霞姨好偏心。”梁青霞不理柳心，继续对缪菁菁说，“菁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要去给亲戚朋友拜拜年，我们在省城也没什么亲戚，所以拜年的事儿就免了，倒是你，从小就在这里，现在也大了，如果需要去哪个朋友亲戚家走走，阿姨虽然大忙帮不上，帮你准备准备礼物还是行的，或者让柳儿和梁石陪你去都可以。”缪菁菁想了想说“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就是我得去一趟岳朗家给叔叔阿姨拜个年，上次岳氏集团新年聚会，咏梅阿姨已经见到我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找我，是我对她避而不见，我觉得过年有必要去看望她一下。”

梁青霞说，“这是应该的，你也应该去看看你爸爸，过年了，你要给他拜个节。”缪菁菁说，“阿姨，爸爸那里不用了，上周我才去看过他，跟他拜过早年，他说过年也不要去看他，他还告诉我他表现突出，来年就有可能出来，只是现在时间还没确定，等确定了会告诉我的。”梁石提高音量说，“这是好事儿啊菁菁，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到时候我和柳柳一起陪你去接叔叔。”柳心由衷地说，“妖儿，祝贺你。”梁青霞也很兴奋，对菁菁说，“岳朗家你打算明天去吗？让柳柳陪你去。”柳心显然很犹豫，反问一句“我吗？”接着为难的说一句“青霞姨，我去好像不合适吧。”大家心知肚明，知道柳心未说出的话，胡咏梅已经明确表态自己不喜欢她柳心，她还这么往枪口上撞，柳心从小自尊心就强，她不是一个不知趣的人。梁石立马解围，“妈，还是我陪菁菁去吧，开车送她去也快一点。听说今年二爷爷和二奶奶也在哪里过年，我顺便也可以代表我们全家给他们拜个年。”梁青霞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一下脑袋，“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你们二爷爷和二奶奶今年也在城里过年呢。柳柳不想去就算了，梁石你得去。可是给他们带点什么好呢？”柳心支招，“青霞姨，清溪叔家里啥都不缺，你只要想想二爷爷二奶奶爱吃什么，做点家乡味道给石头哥和菁菁带去比什么都强。”梁青霞问“这会不会太寒酸了。”柳心笑“没听说过礼轻情意重，她们要真是眼高于顶讨厌你的人，你就是带着财神爷去，她们也不见得喜欢你。”大家听出了柳心话里意思，一时不好说什么，梁青霞招呼三个人，“大过年的，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事儿，来来，吃饭。”

新年钟声敲响，城市的天空烟花绚烂，又是一年过去了，意味着每个人的前尘往事要被尘封在昨天，来年会有怎样的机遇，站在一切起始的新年开头，总是内心充满着希冀。四个人彼此道贺着新年快乐，柳心右手拿着手机，走进房间，摁亮放下，她多想跟岳朗也说一声新年快乐，可是她胆怯了，自从被胡咏梅单独喊去听她理直气壮的伤人话之后，柳心能感觉到岳朗对自己已没有以前那样亲切，上班时间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也是公事公办的表情和态度，柳心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追问岳朗为何会这样，可她还是心痛。新年了，她想起这半年来，自己和岳朗的重逢，岳朗对自己种种的好，她想就算是朋友间的问候吧，她摁着手机的按键，打出一串字，删掉，再输入，再删掉，最后只发了四个字“新年快乐”。岳朗的手机临近春节，就像一个随时播报器，各种各样道贺的信息填满了手机内存，删完一轮再来一轮，但是在这恭喜道贺信息的狂轰滥炸中，岳朗清楚自己在隐隐期待着最想看的那条。

可是小年过去了，除夕来了，此刻农历新年也过去十分钟了，还是没有声音，岳朗拿着手机不由在内心笑自己傻。手机又一次响起，岳朗已经没有想看的兴趣，想就此扔出去，但是瞥见亮着的屏幕上浮现“柳柳”二字时，岳朗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怀揣莫大的激动，双手抓牢手机，点开，“新年快乐”四个字在宽阔的手机屏幕上显得孤单落寞。岳朗觉得终究是自己想得太多，欲望太大，在他决定放下的那一刻，内心还是不甘心的，这么多天来，他尽可能做着一个朋友该做的本分，可心魔难抑，他总是忘掉对柳心只是朋友的情谊。他摁着手机，回过一句，“我的朋友，新年快乐！”这句话就当自己送给自己的一份心痛的新年礼物吧。看到岳朗回信息的那一刻，柳心哭了，“我的朋友”，多好，这不是自己一直要求的吗，岳朗这是决定要成全自己，自己应该感激才是，为何还要泪流满面，柳心流着眼泪回过“谢谢”两字，岳朗的“不客气”随之而来。不管怎样，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但愿啊我们的心伤只存在短短的时间里，没有道别的道别，但愿每个人都有勇气跨过所有的悲伤，迎接无限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