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1）

和柳心相熟起来，岳朗在云上村的快乐才真正开始，之前几天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一群农村的孩子野，现在他也成了这群野孩子里的一员。柳心虽说是个姑娘，可跟一群男孩玩起来也是个野小子。总是骄傲地问岳朗“这个你们城里没有吧？”“这个你不会玩儿吧？”山里孩子自有山里孩子的乐趣，滚铁环，摔泥巴，自制的陀螺，用自己动手做的小皮鞭一抽，在地上的滴溜溜地旋转，速度不比岳朗在玩具商场买的现成的差。跟城市孩子优越的物质条件相比，农村孩子的快乐多了创造的成就感，那是孕育在清贫生活中天然纯朴的乐趣。第一次玩泥巴，岳朗看着柳心和其他孩子用手蘸着水和泥巴，嫌弃地看了一眼就走开。柳心张着一双泥手跑到他身边，顺手在他的T恤上抹了一下，“怕啥，一会儿回去洗洗就干净了。”岳朗发现衣服已脏，只能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蹲下来和柳心一起玩。岳朗不会削陀螺，但这却是黑子的专长，黑子将削好的陀螺放在地上，正在试试旋转怎么样，柳心一把抓起，递给岳朗“黑子哥，你这个给岳朗，你再削一个。”黑子生气的瞪了瞪自己的眯缝眼“臭丫头，就知道巴结城里人。”“黑子哥，你再说，小心我今天晚上就有办法让云英婶打你一顿。”岳朗问“你有什么办法让云英婶□□子？”柳心诡异一笑，“秘密，你要是想试试的话，我可以让二爷爷骂你一顿。”“你为什么不让我爷爷打我一顿？”岳朗很好奇。柳心叹了口气，“清溪叔就是二爷爷在云上村的脸面，你又是他从城里来的亲孙子，你就是做了再浑的事儿，二爷爷顶多骂骂你，他会打我也不会打你。”岳朗想起了上次挖红薯的事，红薯明明是自己挖的，最后爷爷却拎起扫把打柳心，不由笑了。“你笑啥？”柳心用手戳戳正沉浸在思绪中傻笑的岳朗，岳朗回过神“秘密。”

岳朗越来越感觉在云上村的每一天过得短促而快乐，无论白天还是傍晚，他习惯了柳心伸长脖子喊他“岳朗，快下来。”“岳朗，我们捉知了去。”他和黑子铁柱柳心一群孩子，大半夜照个手电筒到长满荒草的地头寻找还未蜕壳的知了，捉回家一个罐头瓶扣住，第二天就看到瓶子里蝉和壳分离。岳朗也跟着柳心，渐渐知道了那种草好吃，那种野果不能吃。他会和柳心坐在村南边大山的半山腰，一起吃着那些不知名的野果，透过树林的缝隙俯瞰着云上村。“我们云上村美吧？”柳心问岳朗，岳朗说“好看。”“你要一直记住它，那样二爷爷会高兴，我也会很高兴。”“你为什么要高兴？“有人记得我家我当然高兴了。”岳朗再问“你和石头为什么不是一个姓？”“因为我是捡来的呗。”“我和石头差不多大，你为什么不喊我哥？”柳心看了眼岳朗，大眼睛眯起来笑了，抬头看看天，手指着北方的某处“你是我在云上村看到的最好看的一个人，就像我们云上村黑夜天空中挂着的月亮，又大又亮，我怎么能喊月亮哥呢。再说了，岳朗岳朗，多好听啊，加个哥，难听死了，你不乐意我喊你名字吗？”岳朗挠挠头，“也不是，就是问问嘛。不过听你这样一说，我觉得你喊我岳朗也挺好听的。”夏日的山林里，树木葱茏，绿色太过浓重，遮天蔽日的漫卷过来，炽热的阳光透过层层树枝的遮挡，从缝隙里挤出点光芒，已经过滤掉了烈日当头的那层灼热，温和地洒在山林的草丛上。岳朗着柳心两边的碎发被汗湿，轻微贴在皮肤上。张口问了句“柳柳，你觉得自己每天辛苦吗？”“什么是辛苦？现在你每天陪我玩，等你回城里了，云上村还有石头哥陪我玩，石头哥上学去了，还有黑子哥、铁柱和妞妞他们。”岳朗突然问这句话，完全是出于同情心，他所见到的和柳心一般大的城里孩子那个不是被父母宠着，每天吃好的，玩好的，可是柳心却要每天上山捋柏树果、刨药材挣学费，岳朗认为柳心应该感觉到的累，对柳心来说，不过是日常生活，因为她没有见识过城里孩子的生活，所以没有比较，她长到十岁，她的世界就是云上村，岳朗算是她这十年来认识的第一个云上村以外世界来的人，她跟岳朗一起玩儿，玩的时候护着岳朗，完全是自己当做云上村的主人对外来客人的一种款待。“柳柳，你没想过去城里吗？”“想过啊，石头哥说了，等他考上省城的大学，就带我和青霞姨去城里看看。岳朗，城里好吗？”“怎么说呢，有时候很好，但是有时候感觉还没有云上村好。不过你去城里了，一定要找我，我带你就像你带我在云上村一样玩。”柳心还没有回答，就看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喜鹊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站在树梢上左看右看。柳心兴奋地站起来，“岳朗，岳朗，今天有好事，看喜鹊来报喜了！”岳朗站起来拍拍屁股，“回家。”

柳心因为在山林看到喜鹊，一定要拉着岳朗来家里看看有什么喜事。这也是岳朗第一次踏进柳心家门。柳心一进门就喊“青霞姨，老奶奶，你们看谁来了？”梁青霞看到岳朗，有种不知道该怎么招待的不自然，以前看这个少年，都是远看，如今进到自家门里，梁青霞显出一种不知所措。岳朗很礼貌的朝梁青霞和老太太打招呼“老奶奶好！阿姨好！”老奶奶走过来，和蔼的拉着岳朗的手，慈祥地说“好孩子，快坐。闺女还愣着干啥，快去煮俩荷包蛋。”岳朗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看见梁石的身影，老奶奶明白了岳朗的意思，“石头在屋里做功课呢。”柳心接话“是的呢，石头哥说过要到省城读书，将来要成为清溪叔那样有本事的人。”“死丫头，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梁石冷不丁从屋里抛出一句话，柳心缩着脖子，伸了伸舌头。拍拍岳朗“别理他，一个别扭的怪胎。”不一会儿，梁青霞从厨房端出荷包蛋，一共五个，岳朗碗里放了两个，其他三个碗里各一个，老奶奶端起碗，拿筷子把碗里的一个往岳朗碗里拨，“人老了吃了不消化，孩子你多吃，吃饱了不想家。”“老奶奶好偏心，为啥不给我？岳朗能吃完吗？”柳心噘嘴。岳朗立马说“老奶奶，太多了，我吃不完的，给柳柳吃吧。”梁青霞突然走过去拉了柳心一把，“就你嘴馋，要吃，我再给你做。”柳心吐吐舌头不再吭声。岳朗吃完荷包蛋出门时，柳心跟出来，对岳朗说“老奶奶和阿姨对你太好了，一定是没见过城里人。”岳朗只是在心里觉得柳心一家人太过客气，夹杂着一种把自己当成贵客待的不自然的热情，让自己有种想亲近却又有生疏的拘束感，至少此时的岳朗心里是排斥再去柳心家，就这样和小姑娘在村里村外的河里山上无拘无束地玩着是最开心的。想起了柳心刚才说喜鹊报喜的事儿，他好奇的问“柳柳，今天喜鹊报什么喜了？”柳心笑岳朗将自己的玩笑话记在心上，狡黠一笑，“你一下吃了三个荷包蛋呀，平时我可是一个月都吃不上一个呢。”岳朗不知道为何自己因为柳心这句话心里没来由的心疼了一下。乐呵呵的附和道，“对哦，意外的惊喜。”梁石看到岳朗和柳心出门，从屋里出来，端起另一个碗里的荷包蛋，一脸不高兴地塞进嘴里，咽下说：“妈，你天天舍不得吃的鸡蛋，一个个攒下要卖钱，干嘛给那个城里人吃，跟柳柳一样都是势利眼。”梁青霞仿佛没听见，还在盯着柳柳和岳朗走出去的方向看。老奶奶发话了“臭小子，怎么说你妈呢？把你养大长能耐了不是。”“奶奶，没事儿。”梁青霞温婉一笑，收拾起了桌子上的碗筷。梁石也不知道哪来的生气，一甩手，大步迈进了刚才出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