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篇（一）（1/2）

正午。玄武大街。

一个朱红色身影在如刚出锅的焦糖般灼热的空气中疾行奔跑，惹得周边叫卖的商贩们都停了吆喝，打量着这位明明看上去仪表堂堂，却被追打的公子。

周围人骚动的窃窃私语在这高温中不断发酵，随着妇人唏嘘的闲言碎语，一点点拼凑着来龙去脉：“这老李头平日是最好说话的，这是怎么了？”

“嗨，还说呢，这公子看着容貌端正，人模狗样的，却连个包子钱都给不起。”

“啊？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傻儿子？”

“诶，我也瞧着像，这一身衣裳也不便宜，怎么会没钱？估摸着是不认得银子。”

老李头顶着烈日，有些残疾的腿在汗水浸润中越发不听使唤，枯槁憔悴的身躯终究是与那抹朱红色渐离渐远。

不是，这老头究竟要什么啊？

凤凌转头见再看不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小老头身影，胸中的气息突然松下，心跳却跟不上节拍，呛得他猛咳几声。体内的灵力此时像是终年不见天日终于脱了缰的马，横冲直撞地游走，他立刻闭目定神，这匹马才在体内安静下来，又缩成了无力的小雏驹。

从仙山初来人间，对他而言，最好奇神往的，便是人间的珍羞美味。他早在仙山就听姜予寒他们说起过，人间烟火气，百态纵横香。

凡人需要通过进食维持生命，还未成灵的人间凡族，没有思维意识，便成为了他们的翁中碗中的匠心独就。姜予寒告诉他，人间有煎炒烹炸多种做饭方法，又有川粤鲁湘八大菜系，还有酸甜苦辣的绝妙搭配。明明没吃过食物的他，脑中竟有了千百种这人间美食的模样。

就在刚才，他眼中便捕捉到了一样十分新奇的事物：一个巨大的竹笼冒着热气腾腾的烟气，揭开上盖，里面整齐码放着一个个白色的团子。看到周围人都直接拿起这个小团子一口吞下，他也伸手拿了一个。刚一口下去，还没尝到什么滋味，这竹笼后的一个小老头，竟问他要东西。

是叫什么银子？他不知是何物，一下不知如何回答，等不及他辩解，这小老头即刻拿起桌上的棒状物朝他追打而来，就成了现在这幅狼狈模样。

耳边粘稠的空气突然涌动，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声，几缕猛钻鼻中的香气让他清醒了半分，脸上的汗还没来得及蒸发，几个花红柳绿的身影就映入眼中，一群女子捻着绣工精美如画的手帕，二话不说就簇拥着他走进一扇殷红色的大门。

门上挂着的牌匾“怡红院”——这三个字，他倒是认识。可是这是什么地方？

脚刚迈进大门，就看到里面红纱垂坠，酒香四溢，热闹非凡。一楼纷繁地遍布许多大圆桌，每桌前几乎皆是一个个轻纱半掩，体态婀娜的女子们，看得他一阵脸红心跳。

这这这...！这在仙山是要被罚去泡鹤家的药王泉的呀！

“公子，瞧您这打扮，诶呦，一看就是贵人啊！您这生的俊俏模样，这几条街里，诶不不不，整个京城也挑不出像您这样好看的公子了！哪里像是平凡人，真真是仙人下凡，三界绝色呐！雪荷，玉研，快来招呼公子呀！”

我还真不是人。

此时的他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女子，目光对视的瞬间，他看到了这人眼中明显奋力掩盖的惊惧之色。

这眼神他无比熟悉，一生也不会忘。这是在他儿时无法掩盖真身后，小伙伴们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眼神。他们喊着自己怪物，四散落荒而逃。

这女子。。。看到了他的真身？那么此人，便并非凡人，而是仙灵，甚至妖灵。

以正道修成正果的，自成仙灵，而通过吸食凡人精气血肉，抑或夺其阳魄而获得灵力修得人形的，称妖灵。仙山各族的另一职责，自然就是除掉这些为祸人间的妖灵，保凡人平安。

显然是意识到了异样，趁他思虑之时，她已经悄悄退开。凤凌正打算随即跟上，两个香气越发浓重的女子向他蹭过来，头上发髻盘桓，布满珠翠，闪得他眼疼。她们不断用自己胸前的波涛蹭着他的胸膛和胳膊，手还试探性的摸了一把他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

难不成这东西，是她们想要的？他被缠得动弹不得，而这个有些不对劲的女子，早已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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