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速之客(1/2)
一间小茶室,很简单,但却很干净,高雅。一位中年男子,富态翩翩地斜靠在一张梨花木椅的把手上。椅子很光滑,但不是那种很新,因为表面的油漆而透着光泽的那种。而是一把旧椅子,虽然被保护的很好,支脚背靠都很完整,没见到有特别大的裂痕或刮蹭留下的痕迹。它所微微散发的光泽完全是时光给它镀上的一层风味。
“二少爷请!”中年男人半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提着紫砂壶,右手的中指点在壶盖上凸起的尖头上,小心翼翼地给安坐在他面前,脸上一直保持着一种高贵微笑的周之倒茶。
“好香的茶。”周之端起黑色小瓷杯闻了闻说到。
“台湾朋友送的。”
“那看来是大事啊。”周之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小饮而尽,仰窗远眺东南山,含笑挑眉蓄谋意。
“我也不懂茶,太平猴魁也是第一次喝。”中年男人马上语意钝拙,连连傻笑,想敷衍的意欲反而展露无疑。
“好茶!再讨一盏。”周之没有接他的话,没有冷了氛围,尴尬了多年的交情,而是转移了一下话题,缓和了一下大家的情绪。
但这种不知你意欲何为的风淡云轻更让人窒息的难受,压迫的人大气都喘不了一口。
“不敢不敢,请请请。”说着中年男人慌忙起身弯腰,提起沙壶,欲把周之递过来的小盏立马匀满,“二少爷喜欢,都送给您?”男人试探性地挑着眉宇,但眼睛没敢瞅着周之,而是对着小盏问。
“王叔!”周之还是面若春风,含花若魅。
“啊!?”男人抬起头,疑问的迷离眼色,等待指教的强欢颜笑看着周之。
“盛情过溢啊。”周之反倒没正眼男人,而是将自己的目光瞥在茶几上的小盏饮提壶。
男人顺着周之的语意,终于发现,原来茶水早就盛满小盏,汩汩溢流而外。于是慌忙提平壶嘴。
“这么好的茶,稍有浪费啊。”周之正身直坐,缓缓端起小盏,小心翼翼地送到自己嘴边,虽然已是刻意,但还是有些茶水在此过程中流出杯沿。周之微微地先抿了一口,嘴角马上勾起满意,看来果然是好茶。
“可,可不是,我这种粗人那懂的品啊,浪费浪费。”男人结结巴巴的接话。
“哪里话,喜欢喝就会品,不好喝你再品也是枉然。”说着周之又一饮而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小酌的是壶美酒呢。
“二少爷说的是,是这个理。”
“是不是没关系,喝多了自然知道好坏。难得这么好的茶,您留着好好喝吧。”说着,周之拍了拍他紧紧拳握的手背,畅颜笑望。
“是是,谢谢二少爷。”男人脸上的拘束,紧张终于舒展开来。语意间,好像这茶是周之送给他的一般。
2人又闲聊了一会家常,说了些无关琐事后,周之就准备离开了。
“王叔,我就不多叨扰了。”说着周之左掌抱住右拳,向男人做了个揖,打算告辞。
“好,我去叫卫礡。”男人立马起身开门而去,周之坐在原位静等。
“老王,你家这车是真不赖,没得说。”卫礡拍拍车顶后又使劲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声音是从驾驶座后的车窗内穿来的,玻璃窗缓缓降下,周之微微探出头来,“忘了谢谢王叔送的车了。左王也很喜欢,他让我带句感谢。”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感谢左王美赞。”男人马上小跑到后座窗前,弯下腰,乐呵呵地回话。
“老王,那我们走啦。”卫礡在两人交流2句话的空荡已系好保险带。
“小心开车。”男人依然弯着腰,斜过脸去,朝着后视镜的方向说。说完又立即回过头来,吊着眉毛,皱起额头,仰视着周之行礼道,“二少爷慢走。”
周之面带微笑点了点头,然后车窗就缓缓地上升了,可就在升到一半时,周之似乎又想起什么,先张开嘴巴,缓了口气后说道,“叶黄降落,寒冬不远咯,不知道埋下的种子生长的如何了要细心关照啊。”
男子听后全身的肌肉绷了个紧,笑颜立改严色,“明白!”
车头已驶出大门,但男子还是弯着腰伫立在原地,感觉有什么重大的心事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午夜的王家大宅,黑风呼呼地萧,古楼那边在黑幕下晕开一团灯火,不知道是叶管家在念佛做功课,还是谁为祈愿送福而点了长明油灯。好像是木窗没有关紧,或缝合的不够严实,一阵风呼啸而起,屋内的光就在门和窗的纸面上摇曳着狰狞的舞步。远看而去,让人不寒而栗,根本无法屏住勇气不泄,注视太久。除了那里,仆人住的那栋楼里也有间房还点着昏昏的灯,不是蜡烛或煤油,亦不是LED,就是那种最普通,或许现在反而亦少见的白炽灯。
就在这夜寂虫鸣的时候,一个黑红色的绫缎在风中前后躲移忽停忽行,远远看去,仿佛它正在和妖风缠斗,但明显落了下风。
后孖瞑腥中打了个喷嚏,她眨了眨水润的眼眸,油黑的瞳孔似一面洁净无瑕的湖面。值班到中下夜,实在有些困乏,所以她不知觉地就偷了个懒,打了个小盹,但这时冥冥中似乎有只手推了下她弱小的肩膀,让她支撑腮帮的右肘一个失衡,小脸蛋便掉了下来。醒来后突觉有点冷,于是乎便紧了紧肩上披挂的外套,这时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所以害她打了个喷嚏。
她这一喷嚏到是吓到了那个摇曳绫缎,“啊”出一声突如其来的惊慌。后孖寻着声音,打开窗户向中院望去,整好抓住了那个绫缎的躲藏的踪迹。在外人看来,后孖还是个小屁孩,但其实她胆大的很,这不,她马上甩门冲了出去。
“出来吧,看到你啦。”后孖虚张声势,双手交叉于胸前,镇定地说到。过了一会,院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异动。后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瞌睡而精神恍惚了,但她还是不死心,认为自己推断的应该没错,所以决定再试探一句,“再藏也藏不住你的大屁股。”说着后孖故意嘲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追击道,“叫你注意节食,看把屁股肥的,哎~!已经没救了。”
“才没有呢!”一个头突然出灌木丛中窜了出来,把后孖吓了一跳,“人家的、、、才不大呢!”夜太黑,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也无法遮蔽她的娇羞。
“太太晚上好!”后孖很快就整理好惊吓的情绪,毕恭毕敬地朝那人鞠了个躬说到,“这么晚了,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刚行晚礼,后孖的语气马上就变了,一种责怪地口味审问到。
“没,没什么啊。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顺便遛遛行李箱!”后孖抓住把柄,得理不饶人。
“我!”对方无法反驳,气得哑了口。
“哎~。你这样又要落下口实被二奶奶说道了。”
“说就说呗。”一种破罐破摔的口气。说着那人走了出来,拉着行李箱。
“你就不能好好地打个招呼白天走吗?”后孖好似关心地口吻说着。
“那更烦。说不定还走不了。”她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回击到。
“我的好夫人哎。我。。。”
“你放不放我走?”尹素颜一种给个痛快的意欲问到。
“我?。。。算了,你走吧。就当我没看见你。”说着后孖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嘿嘿。”尹素颜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后孖,“我就知道我家后孖对我好。”
“呵呵”后孖无奈地咧着嘴,“要走快走,不然我改变主意了啊。”
“嗯!”尹素颜狠狠地亲了一口后孖后,立马拉着箱子飞奔而去。徒留后孖在夜央的院子里陪着风儿一起凌乱。
尹素颜开着她的绿色甲壳虫穿梭在晨雾间,载满两旁挺拔苍松队列的欢送,急切的飞驰而去。说起这辆甲壳虫,尹素颜可是对它情有独钟,爱惜有加。当年她去德国留学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甲壳虫,就被它可爱的外表所折了芳心。于是她就买了一辆,也是她人生的第一辆车。但那时,她还不知道刹车踏板在左还是右,车子是喝酒还是吃油。她为了能每天都能开着甲壳虫去上学,开始努力学习德语,因为她得和教练有语言交流才能懂得怎样让这台小家伙载着自己跑。对于一位花心开了包的少女来说,学车真不是件难事,她用了3个月过关斩将,顺利的就拿到了驾照。途中没少犯错,但严谨的德国人没有一位忍心去责怪这位来自东方的小天使,都付出了稍许徇私的宽容与耐心。尹素颜把这段经历一直摆放在自己心房的最温馨,最甜蜜的展览架上,现在每每观赏而去,还会不禁地会心一笑。
后来,她毕业回了国,但非常舍不得甲壳虫,所以毫不犹豫,就向自己的父亲撒了个娇,然后这辆车就陪在了自己身边13个春秋。平时爱护的很,所以甲壳虫跑到现在还像个活蹦的小孩,大气都没听得喘过。
“在哪?”皖之偷偷摸摸地露着狡黠的微笑,但电话那头半天都没回音,“喂,喂,喂~!”喂了2声没反应,第三声便嘶吼出了强烈的不满。
“什么事啊?”隔着手机都能嗅出一股不耐烦的气味。
“我买了菜,给你做饭吃啊。”说着皖之低头看了看自己在菜市场忙活了半天的成果。
“我不在家。”电话那头的语气明显有点想躲避而找借口的味道。
“我知道,你在公园下棋嘛。等你回来哦。”说着皖之马上挂了电话,掐死了对方拒绝的可能性。
但不一会儿,皖之自己又主动打去了电话,“喂!”
“又怎么了?”
“钥匙呢?”
“你不是知道吗?”
“第3个花盆下面没有!”皖之有点不开心,以为是特意防自己,而把钥匙拿走了。
“你确定?”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慌,看来不是针对皖之,而是真没了,“惨了!你在原地等着啊,我马上回来。”当皖之听到“惨了”2个字的时候立马明白的所有。
“诶~,你别走啊,这局我肯定赢你。。。”电话那头,秀立都来不及挂电话,就撒腿而来。
过不会儿,不远处,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飞奔而来,跑近些则能听到嘎达嘎达地声音,再近些就能发现原来是奔跑时木屐敲击青砖地面的声音。秀立吭哧吭哧地大口喘着粗气,突然一停下,肌肉是止了步,但血液还在翻腾,冲得他青筋直冒,血丝满眼。秀立掐着腰,四下望去,并未发现皖之的身影,然后他注意到自己家的扉门半掩,就明白大事不妙,痛苦的按着自己的右腹,挤着左眼,而直摇头。
他尽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心思而安抚受惊的气虚。深呼吸了几次后,明显有了效果。他小心地,探头探脑地朝房内走去,被不知道的外人看到的话肯定会拨打110。推开房门,里面异常地安静。寂寥地反而让秀立毛骨悚然。他还是探头探脑地四下望了望,仍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在他在疑惑地当儿,放松了些许警惕的时候,厨房里传来一个可怕的混音,“你回来啦。”平时单个听来都可谓是天籁,但这2个声音混在了一起的话,那可就会发生可怕的化学反应。
“哦!在忙啊?你们忙你们忙。”
见2人都不回声,秀立赶紧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一切都很自然随意,并未让人看出何种异样的端倪来,但只有秀立本人才能感觉出来,今天室内的空气格外凝重,凝重得他下意思地想去喝口水压压。于是他转身走出了2步,第3步已抬起的右脚跟忽然想起什么,很是为难地又落了回去。原来水在冰箱,冰箱在厨房,而厨房正在历经一场刀光如雷,水流成河,硝烟弥漫的灾难。但这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成果’。
书房里有个沙发,绿色的,肯定不是秀立自己买的,他不喜欢鲜亮的颜色。平日里,从头到脚的所有行头中没有一件装备是超过2种颜色的,除了黑,就剩白了。其它的用品中或许花点心思能找出几件带颜色的,但绝对没有绿色,他从16岁后就开始讨厌绿色,但或许并不是讨厌它的外表,而是它所表达那种稚嫩的,冒着活力的气息。
但秀立没办法去讨厌这个沙发,其实他很喜欢它柔和设计和带给自己的一种安稳的包裹感,一切的一切,除了这错误的选色。秀立窝在沙发里,把后脑勺搭在靠背的边缘,深深叹了口气,为了消除这种无奈,他仰着头,在背后的书架上扫了一眼,2层的架子边缘露出一本书角,书角下压着一张书皮,书皮的绝大半都吊在1层,“圭吾ベストセラ-”的字帘映入秀立的眼睑。他举起手,但在离书角两个并指的半空停了下来,手短。他明明稍微直立腰背就能触碰到,但气虚,精弱,无力。就在放弃的念头在他脑袋里开始徘徊时,秀立定睛在书皮上,迅速推理计算后,决心用力猛地撤一下。书皮捏在左手中,那本书也落了下来,而且准确无误地穿过了他右手的虎口,砸在了他的脸上,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说的可不只是这本书。
秀立将书捧在手里,从右向左翻到了26页,终于找到了书签,一根雪糕棒,上面镂刻字迹已初现模糊,但仔细瞧去还能辨识出“当たり”的字样。秀立轻轻抚摸了几下书签,毫无意识地自语了几声“mali”。然后又长叹了口气。虽然他很喜欢叹气,叹气已成为他的一种癖好,但显然今天的次数开始让他意识到“叹气”的存在了。为了从回忆和思念的牢笼里越狱出来,他选择把注意力全身心地投入到书本上那一行行的文字,一个个的辞藻上。文字是一种十分有趣,富有魔力的符号,如果你一直盯着她看,你会入迷,会忘却真我,偶尔会不知是眼前还是脑海,闪过一些即清晰又含糊的场景,字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就活了起来,活成一堆画面。当你意识到这个变化时,她又静悄悄地,不知何时去兮,不知何处往矣。秀立很享受这种偶尔能抽离现实的轻松感。
但今天无论他怎么看,文字都是乏味的,行阶里找不出一颗豆子,那就更甭想能挖出什么山珍来。他放下书,用弯曲食指的第二个关节蹭了蹭鼻尖,然后又聚精于白底墨字,由上而下,从左至右,貌似一位虔诚的圣徒。但这个小习惯这次并未发生效力,气不定,神难清。即使样子和平素毫无出入,但波澜暗涌的烦躁就快决堤而出。秀立坚忍着,等待着一点火星,而机会马上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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