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来龙去脉(二)(1/2)
第118章来龙去脉(二)
弟弟……
陈暖昕和元宝都愣了许久, 皆不言语。
只是元宝默不作声,陈暖昕却片刻眸间得了清明。
许久之后, 元宝才问:“所以,今日是我弟弟要杀我?”
云净诧异他竟能猜得到此处, 只得颔首。
陈暖昕垂眸, 听元宝在身侧继续问道:“我弟弟便是今日北舆的青帝?”
他目不转睛看着云净, 云净应了声:“是。”
这厅中便一直沉默。
陈暖昕一直未开口, 元宝也未着一语。
云净更未吱声。
良久以后, 陈暖昕才道:“云净, 你继续。”
云净这才开口:“长宁郡王府也被殃及,已不是留身之处,末将便带了少主, 同小姐和冯阔一起出城。长宁郡王知晓有人敢公然杀入长宁郡王府,怕是宫中已经宫变了,便嘱咐冯阔带小姐前往燕韩, 寻长宁郡王妃的弟弟庇护, 也就是小姐和少主的舅舅。只是临到城门口, 众多乱军守在城门口, 末将带着少主,冯阔带着小姐,便被乱军冲散了。庆幸得是,后来才晓我们各自得了逃生。当时乱军见末将怀中抱了婴儿, 便受了死命追杀, 末将九死一生才带了少主逃出北舆国中。因早前听冯阔同小姐提起过长宁郡王交待到燕韩投奔洛淮林一事, 末将走投无路,便只得凭着这一条仅有的信息,前往燕韩,可这一路上的追兵都没有断过。末将当时想,若是这些追兵一直尾随,便是末将能顺利将少主带往燕韩,这些追兵若是知晓少主在燕韩,少主就算到了燕韩恐怕也不能安身。于是末将便起了心思,反其道而行之,先带着少主北上西秦,再绕道西秦去了苍月,再自苍月去了长风,最后由长风在中途折路到了燕韩,兜了这么一大圈子,才终于保全了少主的性命。而这一路东躲西藏,还需给少主寻吃食,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到燕韩冠城,寻到洛家,而后才有了少主同小姐一道,在洛家长大之事……”
陈暖昕深吸一口气,早前只想过云净带元宝逃生定是不易,却没想过途中竟诸多波折,竟是这般花了两年时间才到冠城。
若非云净当时机警,兴许她们在燕韩也没有后来几年的安生之所。
而自云净口中,她也真正确认,她真是同冯叔叔一道去了燕韩,却因在城门口受了拦截同元宝和云净分开,而后在逃难的过程中与冯叔叔走散,才遇到了盛明远。
盛明远并未骗她。
他也非错认了旁人。
自始至终,骗她的人是明月九和青帝。
早前她还在想,若是她长宁郡王府突变,她原本逃去的应是燕韩,青帝和明月九为何要撒下如此弥天大谎?她亦猜不到他们如何做到的抹去她的记忆,又给她灌输了一套全然不同的记忆,让她一直以为她这模糊的十年一直同杜澈一处。
青帝和明月九在害怕她记得之事,而她记不得的,是在燕韩相关的所有事情。
她所有清晰的记忆都自长宁郡王府遭灭门起便戛然而止,他们是告诉她,她在逃亡过程中伤了头,记不清后来的事也是正常。
所以,他们要剜去的是她在燕韩的这段记忆。
她早前并非没有猜测,却一直猜测是否是因为盛明远的缘故?
可盛明远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又哪里值得他们担心,直至方才云净口中说出,派杀手取元宝的性命的人是青帝,元宝的亲弟弟便是青帝,陈暖昕才恍然大悟。
原来从一开始,她便想错了。
他们不是想让她忘记盛明远,而是想让她忘记元宝。
因为元宝才是先帝的嫡长子。
是北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虽然不知其中出了什么缘由,英国公助青帝登上北舆皇位。但自始至终,北舆国中便是如她都不知晓北舆皇位的继承人还有一个元宝。
元宝一日在,青帝便一日觉得不安。
青帝容不得,也容不下元宝。
但她在燕韩同元宝朝夕相处这些年,感情自然要深于青帝!
青帝对她当有顾忌,只是不能又不敢她性命,青帝才将即位,根基不稳,青帝要用她来取信长宁郡王一派的心腹。
但她只要还记得元宝一日,便对青帝的皇位是最大的威胁。
只有抹掉她关于元宝的记忆,青帝这皇位才能坐得安稳。
可要抹去关于元宝的记忆,便等同于抹掉自长宁郡王府出事之后的所有记忆,这记忆里包含元宝,包含盛明远,甚至,包含盛明远口中所说的当时她认识杜澈……
这样的利弊权衡,青帝当时不过一个十岁的孩童,又才将回北舆,如何能拿捏得清?
青帝背后有人给他出谋划策,英国公?陈太后?还是旁人?
而这一切,明月九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按照盛明远所说,明月九当时就在燕韩,也知晓她同盛明远是夫妻……
陈暖昕忽得觉得坠入冰窖谷底。
若是早前没有盛明远相逼,兴许她不会轻易离开北舆,那她许是永远也不会知晓当年这段真相!若非盛明远死缠烂打,她许是永远也不会相信,她还有个舅舅,有个弟弟在燕韩,都以为她已将丧命……
陈暖昕阖眸。
掌心死死攥紧,也就差不足一月,她便要同明月九成亲,云净口中的这些事情,许是要永远埋藏在消失的记忆里……
这六年来,她最相信的人便是明月九。
到最后,他也是既得利益者之一,也从未想过告诉她真相。明月九又是青帝的心腹,兴许,她失去那端记忆也同明月九有关。
陈暖昕攥紧掌心,沉声道:“后来呢,后来出了何事?”
她要知晓当年被掩埋的真相。
她如何回得北舆!
青帝是如何回得北舆!
为何英国公拥立的先帝遗孤不是元宝?
这一切谜团,她都期盼从云净口中解开。
云净看了看陈暖昕,又看了看元宝,才又继续:“末将带少主到了冠城,得了洛家和小姐庇护,这些少主在洛家锦衣玉食,再未受过奔波逃窜之苦。小姐还请了燕韩大儒卢老爷子给少主授课,少主虽在商家,却自幼学得是经事治国之策。小姐同我约法三章,在未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将北舆当年的实情告诉少主,让少主无法在燕韩安心,便约好,同少主说,小姐同少主家中曾是燕韩大户,应遭人构陷而逃到燕韩寻舅舅庇护,让少主韬光养晦,等有一日定平了父辈的冤屈,再堂堂正正回北舆。故而,少主只是我们自北舆来,却不知晓自己的身份是北舆皇室。”
元宝隐在袖间的指尖亦死死攥紧,姐姐自幼待他亲厚,也猜得到他若是知晓实情,恐怕在燕韩国中再熬不下去,甚至铤而走险,所以才一直隐瞒他。若非姐姐当年思量周全,他今日还不知在何处?
当时云净只是给他说起,他并非是真正的元宝,他便慌了阵脚,独自一人去安县寻刘家,结果在虹石口被人讹诈,险些就丢了性命,幸亏姐姐及时赶到。后来姐夫责备他冒失,行事不顾大局,等到京中才时时处处都带着他,给他晓以道理,磨练他的心性,他才褪去了早前的稚气。
分明已经过去许久的事情,好似仍旧历历在目,从云净的诉说中越见清晰。
再往后,舅舅中风,姐姐挑起了洛家所有的担子,以及他不知晓的北舆之事,而他,却在姐姐的庇护下安稳得过了八年。
元宝敛了呼吸,听云净继续道:“洛家是燕韩国中首富,洛家的身份是商人,少主和小姐便以洛淮林在外寄养的一对儿女的身份在洛家安定下来,洛淮林藏了所有蛛丝马迹,根本不会有人想得到小姐同少主的身份。而洛淮林也凭借洛家在燕韩的财力,为日后小姐和少主回燕韩铺路。但既是铺路,便需得谨慎,更不能由洛家之人出面,暴露了小姐和少主的行迹,而末将和洛淮林也听闻晋帝自登基后,大行残暴之事,惹得天怒人怨,不少人都起了反心。因少主在洛家安稳,末将便同洛淮林商议,由洛淮林在燕韩国中行事,北舆国中之事洛家不露面,全然与北舆之事划清界限,而末将便在北舆国中行事,刺探消息也好,借机刺杀也好,寻到可靠之人能助少主重返北舆也好,总归,洛淮林在燕韩照顾小姐和少主,也倾洛家之力为日后谋划,而末将则去了北舆,这一年里,只有少主生辰的时候才回来。这么过了一年。在第二年时,末将再去北舆,遇见一个人,明月将军。”云净看向陈暖昕和元宝,沉声道:“末将也是那个时候才知晓的,原来明月将军当年并未死在宫中,而是带了洛妃另一个孩子拼死从宫中逃了出来,明月将军当时从宫中带出来的那个孩子便是少主的弟弟,也就是如今的青帝。”
陈暖昕眼中微滞。
所以,西儿是明月叔叔自宫中救出来的。当年云净如何艰辛得护着元宝到冠城,明月叔叔便也是如何艰辛得带着西儿四处逃窜。而云净是知晓燕韩可以安身,但明月叔叔并不知晓,明月叔叔一直带着西儿在北舆国中兜兜转转,还需此处掩人耳目,保全西儿性命。
兴许,比云净更为艰难。
言及此处,云净低眉,声音果真更沉:“末将见明月将军的时候,明月将军脸上都已被伤疤弄得面目全非,若非机缘巧合,末将也根本不敢相认,那便是明月将军。末将也知晓明月将军带着小皇子,在北舆国中一定举步维艰。那时候明月将军听闻我将少主带往了燕韩,听闻小姐和少主的舅舅还在燕韩,便同我商议,也将小皇子一并带到燕韩国中请洛淮林帮忙安置,等小皇子得已安置,我便同明月将军一道回北舆行事。末将那个时候听闻还有小皇子的消息喜不自胜,又可以同明月将军并肩作战,并非孤身一人,便也更加鼓舞。于是当即,我们便决定带小皇子一道来燕韩投奔洛家。也是那个时候,末将才知晓明月将军为了小皇子的安全,将小皇子寄养在一壶姓刘的人家,这户人家在京城不远处的南溪县,为了掩人耳目,明月将军说是找了一户农户寄养,这户农户膝下无子,待小皇子还算体贴。在出发的前一日,明月将军说他需将消息告诉另一人,但当时并未同末将知会此人是谁,末将只知明月将军这些年在北舆并非一人行事。明月将军曾是京中禁军头领,末将曾与明月将军朝夕相处,末将知晓能让明月将军心甘情愿听命行事的,绝非普通人。许久之后,末将才知晓,这人是先帝的陈皇后,也就是今日的陈太后。”
陈暖昕从位置上惊坐而起:“陈太后?怎么会?”
元宝却莫名。
但虽莫名,却也未打断。
陈暖昕疑惑道:“晋帝弑兄夺位后,将先帝的陈皇后关押在冷宫中,怎么可能与明月叔叔接头?这中间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云净知晓她一时难以接受,如同他后来得知时候一样,根本觉得荒谬,但事实确实如此。元宝在,云净并未第一时间合盘托出,而是看了看陈暖昕。
陈暖昕心中似是猜到了几分,却难以置信。
许久,才道:“你继续说。”
云净方才继续道:“虽然天下皆知晋帝弑兄夺位,但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之事晋帝需堵悠悠众人口,便让史官记载的是先帝染病暴毙,先帝膝下无子,便才传位于他了,也因为如此,晋帝留了兄嫂,也就是陈皇后性命,将陈皇后幽禁于冷宫中,防止日后有人借机声讨时,他还有挡箭牌可用,小姐听说的应当也是这番话……”
见陈暖昕没有应声,便是默认,云净又道:“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末将也是后来才知晓,晋帝是将陈皇后留在宫中,虽是冷宫……但晋帝近乎夜夜宿在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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