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1/2）

莱斯在前面走，侧头的余光中，那女孩就不近不远地跟着。走出树林，再往前走便是小河边，那头是大片大片无际的农田，他坐下来歇歇脚再抽上一根烟。

此时已是傍晚十分，莱斯才发现，这长天秋水、红日落霞真正是比诗里还要美。再回头看那女孩，她正站在小河边的茂密芦苇丛旁，早已散落的长发随风飘扬，背着的身姿被夕阳镀上了金色的光晕。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微微地颤动肩头，像一个剪影。

她大概是背着身在哭泣，又或许她是很冷。莱斯才发现她毛衣外衫，早在落跑前就没有了，她只穿着薄薄的白色衬衣。

莱斯捡了树枝就地生火，夕阳渐渐收住了最后的光彩，天夜也慢慢暗了下来。

温暖的火光像吸引一只流浪猫一样吸引着她，她也像流浪猫一样只是试探着想要接近，却终究不敢坐上前来。在几米开外，她便抱着肩膀把脸埋在膝盖间，再也不抬头了。

莱斯想起那晚自己的塞进禁闭室的外套，第二天她走了以后还是那样地塞着。

该如何打破僵局呢？他琢磨着想要点一根烟，发现烟盒见了底儿。他将烟盒揉成团正想要扔进火堆，转念想起了一个小把戏。于是又将它摊开，再拆出内胆铺平，撕成两半。

莱斯掏出铅笔在其中一半的皱巴巴的锡纸背面写上一句话，揉成团，投掷在她的脚边——也许是基于一路奔跑时，曾混在一起的彼此手心中的汗水，谢天谢地，她还是打开了那小纸团：

“如果你因错过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错过繁星。”

莱斯想,是有点酸，好在不是自己写的诗。当然这紧接着被投出的另一句却是他自己改的：

“如果你还在为丢失了一件外套而伤脑筋，你会错过一个热腾腾的——大馒头。”

当她看完第二张纸团，她抬起了头，那边的莱斯正将挂在树枝上烤热的馒头举起来向她示意。他这次，是真正看到她笑了——对着那馒头。

她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坐在了火堆旁。是的，有什么能比在这样一个寒冷的野地里，点起火堆，吃着热腾腾的馒头更幸福的事情呢？

两人沉默不语啃着馒头，只听见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多少有些尴尬。莱斯盘算着如何再次破冰，那女孩却先开了口。

“我的名字叫海娅。”她说。

对，她大概是叫这个名儿，她在他们口中就是‘那女孩’，莱斯心想。

“你是叫莱斯吗？我听他们这么叫你。”

莱斯点点头，“莱斯，L-I-A—S”。

海娅也点点头，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的眼睛像漆黑夜空里的星星般明亮寂静，她说：

“莱斯，谢谢你。”

大概是从没有被人用这么认真的眼神道谢过，莱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知该说什么。显然她并没有预期他的回应，正要起身坐到一边去，两人的短暂对话也该就此告以段落。

“不如这样，” 他突然说，“我们每人给对方分享一个关于自己的秘密，然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莱斯故作轻松，说完连自己也吃了一惊。

见她重新坐了回去，他清了清嗓子，“那先从我开始——”

“‘莱斯’只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一个代号，我的真名叫李杰，”他说，“是的，我并不是一个孤儿。我11岁的时候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的，声称自己是个孤儿，并且再也没有回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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