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2)
赵君湲责她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 就被兄妹堵了回来。韫和有了兄长撑腰, 冲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越发的有恃无恐。
史宁戈拍她的额头, “你就仗着阿兄惯你吧。”说罢, 真的吩咐僮仆准备鹿肉和炭火。
永晋眼睛笑得眯起来, 道:“鹿肉易得, 置上炭火, 烤个半匹整的, 再烤些肉片, 片刻即食。只是赏雪需意境, 终归要一个好去处。”
“这不难。”史宁戈想也不想, 脱口就道,“沁雪榭空了十几年, 搁着可惜,我们去那摆上。”
史府有一处别致的院落,名为沁雪榭,地势略高于其他屋宇院落, 放眼旷远开阔,正好看雪赏梅。
梁人皆知, 沁雪榭是先太尉为公主迦南修建。史孟桓还未成家立室, 为人太正直清廉,深受拥戴, 几乎是个神明般存在的完人, 梁帝心有不满, 旁敲侧击,史孟桓了然顿悟,娶迦南公主时修建沁雪榭,以谢君王荣赐,公主屈尊下降。当初耗费颇多,朝堂对太尉多有非议,却免了梁帝那一时的嫉恨。
几人披上风氅,奴仆拿了大伞撑在头上,迎雪上来时,串了半匹鹿肉的烤架已支在炉口,炉火通红,烧得正旺,另一炉上支的刻镂的铜盘,庖厨持匕片割鹿肉,一片片齐整地列在盘中。
“雪天大啖鹿肉,快哉。”史宁戈食指大动,围炉坐下,烤将起来。
韫和急急丢开氅衣,与他挤在一处,翻动烤好的几片,往上撒盐。
赵君湲目光含笑,“你兄妹倒是好这口。”
盯着冒油的鹿肉,韫和歪头,“岂止是我和兄长,父亲也爱呢,入冬便要吃上好几回,唯独母嫌腥膻味重,从不沾惹。”
史宁戈噗嗤一声,说到这事忍不住揭她的短,“就你嘴馋,吃得上火流鼻血,糊了一脸,第二日醒来,没把乳媪吓死。”
“你也忒讨厌了,过去这么些年还记着。”韫和佯作恼羞,扬手打他,史宁戈侧身躲避,巴掌还是磕他手臂上。
赵君湲嘴角一翘,抬步走到阑干处,朝外眺望,满园的皑皑白雪,一树红梅点缀其中,琼枝交错,覆雪悬冰,美不胜收。确是赏雪的好去处。
史宁戈在后道:“鹿肉现烤现吃才有滋味,你素日端着架子,这时候还端着做甚么,快来坐下。”
火势恰到好处,鹿肉滋滋冒油,香味一蓬蓬地溢出来,散了一屋。
已有烤好了的,史宁戈悉数挾到韫和的碗里,韫和急着享受美味,敷衍地吹了几口便塞到口中,烫得双手乱舞,眼泪包在眼里将落不落。
赵君湲双眉微挑,慢慢踱步回来,取了柄银匕在手里摩挲,眼神略显落寞,“常年在外征战,地为庐,天为盖,狩了猎物整只铐上,再与将士分食,何等快意。”
史宁戈怅惘道:“若不是朝廷那帮子馋佞捣鬼,你打下东南,驱逐鹤拓,指日可待。如今人不在其位,还念那些,谁惦着你的功劳。”
韫和翻动鹿肉的手一顿,暗暗失神之际,两双银箸分别伸到她碗中,不过半刻,鹿肉堆得冒了尖。她目中一热,美味在喉咙哽着,如同嚼蜡。
一个念家,一个念国,偏要遇上那样的君王。他们还年轻,来日要如何施展抱负?
“鹿肉太老了是不是?”史宁戈皱眉拈过一片,嚼在嘴里。
韫和摇头,口中已无滋味,拈了半片嚼着应付。
这时,红蕖躬身在绣幕下禀道:“公子,前头司阍来报,渤海翁主来了。”
三人相互看了眼,起身相迎,渤海翁主梁娞已到了廊下,跺着脚,抚去帷帽,一张脸蛋冻得泛红。
她上来拉着韫和,大大方方地往屋里张望,“老远就闻见香味了,你们吃什么好吃的了?”
韫和莞尔,拍她身上的雪,“来得早不如赶得巧,正烤鹿肉吃呢。大雪天的,翁主穿得这样单薄,当心着凉。”
正说着,又有一行人簇拥着两个人错落着走过来,一黑一红,都裹得严实,史宁戈奇道:“还有谁来?”
梁娞一拍脑袋,“我把公主忘了。”
“亏得同窗,连我也不认得了。”晏昆仑大步上来,狠狠凿了史宁戈拳头,宁戈闷闷地痛嘶一声。
荥阳闻声摘下帽子,一双秀美的眉眼润了湿雾,清明澄澈,在莹白的脸皮上格外分明。她美目流转,在几人身上扫过,道:“还说呢,有的人有好吃的就丢了魂了。”
梁娞吐了吐舌头,韫和敛衣下拜,荥阳虚托了一把,受了另外两人的礼,“我是不请自来,都不必拘礼。”
屋里屏退下人,只留下宫中老人永晋,其余便尽是荥阳身边的宫人。
迎着公主坐了上座,史宁戈落在后头,扯了晏昆仑在一旁道:“你怎么把这尊佛给招来了。”
晏昆仑翻着白眼,压声道:“什么叫我招来的。门口遇上的,也没见着彩仗玉辇,怕是随翁主偷偷来玩的。”
几人进了屋,也不敢真的放开吃肉,都有些拘束地坐着,倒是赵君湲淡漠不惊,耐心烤着那半匹鹿肉。
一时间气氛僵冷得堪比外头的鹅毛大雪,几乎要把炉子的火都冻住了,晏昆仑尴尬地咳着嗓子,“食腥膻也没意思,将些绿蚁小酒佐餐才好。”
贵客既来,总不好冷待,史宁戈吩咐了永晋几句,片刻过后永晋便拿来酒器和陈酿。
荥阳高踞上位,粗略一扫,簋廉盛酒,也就玉舟尚看的过眼。曾经的朱门绣户,落到这个地步,也是造化弄人。
她啖完鹿肉,捏着玉舟抿了几口酒,不屑地掷在一旁,召了宫官。宫官附耳过去,也不知说的什么,听完便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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