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2)
见他默不作声, 颓丧得紧, 酒也无心饮了,“觉得我冷血, 心寒了是不是?既如此, 我不妨再和你讲一件更寒心的事。长姊携全族老小南下避难, 伤病劫掠, 路上变数未可知, 我也拿不出一人半力来助她。何况, 她也不会求助于我。”
宁戈从颓靡的气氛中抬起头, 望着她, “春陵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 要命的事。”仲璜说得通透,自然而然地垂下眼睛, 将杯子握在手里,“幽州陈侯逆反后,衡山王暗中蓄势,恐有兵兆, 为避殃及春陵阖族,长姊撤离商肆, 抛去恒产, 悉数向南转移。”
如果南下,只有晋国、陈国和鹤拓三国, 这三国早已生乱, 不比中朝好多少。
宁戈不解, “为何不去东吴?晋陈两国内患外忧不断,未必就安全。”
“往东只有一条水路可行,东吴为防晋国奸细,早在年前就已经阻截了海上通道。”
鼻息里轻嗤一声,仲璜揶揄道:“你觉得叔祖的深谋远虑还及不过你这个毛头小子?”
宁戈脸上一阵烫,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无知,狠狠灌了一口酒。
酒杯还未离唇,利器破风而来,擦着他的鬓角飞过,宁戈掷了杯子,跃地而起,定睛一瞧,一枚竹箭端端钉在仲璜身后的墙壁。
“慌什么,我这里除了鬼,都是我手底下的人。”仲璜淡定起身,拔下竹箭,解下一封手指大小的帛书,抖开览阅。
寥寥数字囊括了全部事由,细节上全靠脑补,仲璜深看宁戈一眼,投帛于灯台,烟灰腾空飞扬。
她拂袖挥开,笃定道:“我们不能去,有人替我们去。”
宁戈目中泛起喜色,“谁?”
“蜀国皇太孙,孟石琤。”
…
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能如自己的愿,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一时有一时的欢愉和苦痛。
韫和却是频频失落,愁闷堵满了心房。茫茫月色,覆在中庭,她睡在黑暗阗静的深夜里,孤寂、彷徨漫无边际地涌过来,帷帐压在头顶,仿佛一块巨石,呼吸都显得艰辛沉重。
她掩面无声,赵君湲在耳畔的声音怎么都挥之不去,“你要听话,照顾好自己。”
梁国和鹤拓交战,接连三城失守,麾下弃关而逃,赵君湲身为曾经的主帅,治军不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等朝议过后,定一个看似合理的罪名。
但无论哪一个罪名,京城他不可能再留。唯一放不下的,是血脉相连的牵绊。
韫和想了一夜,她为家庙而来,为何会陷入男女情.爱。祖父总说她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世间艰险,而今经历过,才渐渐品出个中滋味。
赵君湲再不同凡响,也还是俗世男子中的一个。他有自己的贪欲和野心,也有柔情和软肋。他的软肋是至亲,他的柔情给了未出生就已经寄予殷殷期盼的子嗣。
可她给不了他。
要怎么去坦白,才不会击碎他满腔柔情。
整夜未眠,一双眼覆上薄薄青影。
昨夜郑女哭诉亡父,赵君湲只呆了一阵就走了,一早又来陪她共进早膳。照例的鸡鸭炖品,韫和碍着他的颜面,象征性吃了两三口。
赵君湲蹙眉道:“是味道不合脾胃?”尝了口汤,也还好。
连日的奔波,他整个人显得憔悴,笑容都疲倦不堪。
韫和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我有事和你讲。”
赵君湲笑道:“有什么事也先把肚子填饱。”
他往她碗里布菜,又将鱼骨剃除,肥腻夹去,只给她最鲜美的部分。
几次开口,都被打断。
韫和眼眶微热,话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闷闷不乐的,谁给你委屈受了,你和我说。”赵君湲端详她的脸,忽然笑了。
摸摸眼角,一片潮湿,把人抱到怀里,像抱了个大孩子,手里轻轻拍着。
韫和语塞,他夹了一块嫩鸽子肉喂到嘴边,张口咬下,胸腔里阵阵酸涩。
吃到一半,菜还微热,赵府的童仆又来传话,“郑娘子又闹了,不吃不喝的,哄也哄不好。还得家公出门。”
赵君湲皱眉道:“连个小孩子也没办法。”
还是放下碗筷,对韫和道:“我去看看再来。”
韫和点头,神情恹恹的。
直到他走了许久,饭菜凉透,起身回了房。
不想他这一去竟是两日,陈嬷嬷伺候着,三餐荤腥不断,韫和吃到反胃,每日又诸多禁忌,处处受约束。虽不情愿,但嬷嬷合情合理,无可指摘,没有理由驱赶。
陈嬷嬷见她逆来顺受,愈发的严格放肆。
这日韫和被她操持烦了,压制不住怒火,朝她吼道:“到了我这里,你就得守我这里的规矩。再招惹我,休怪我不客气。”
被吼了一通,陈嬷嬷面子上挂不住,消停了半日,翌日一早,舔着脸过来赔罪,韫和还在梳洗,婢女让她出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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