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2)
恩威并施, 自以为把宫人的嘴都堵严实了, 才把一颗心稍稍放下。
但夜里想起来,始终烦躁不安, 总也睡不着的,唤来心腹, 问曹国公几时入宫,多催几次。
曹国公掌握着渤京禁卫, 要在宫中布防,还不是小菜一碟,这样拖拖拉拉, 多半是犹豫不决。
然而京畿卫士频繁征调,持续半月之久, 已经是朝廷荡迭的异象。
目睹繁华多年的京衢在短短几年间陷入纷乱,伫立在宫门前的章冉长叹了三声,摇首道:“国不像国,君不像君, 臣不像臣,完了, 大梁要完了。”
宫门司阍上来驱赶斥道:“哪来的叫花子,皇家禁地岂容你胡说八道, 快滚。”
“我是要滚, 只是我滚了, 你们别想再找到我了。”说罢, 章冉一阵狂笑, 掀了头上戴的竹笠,大步离去。
她出了城门,一步未停,直接逆江而上。
身后的禁卫紧追不舍,口中呼喝道:“抓住她,陛下有赏。她是潜逃的罪臣章冉。”
路人皆惊,章冉是谁?大将军章函独女,皇后信任提拔的内谏言,是大梁的忠贤之辈,据闻多年前因触怒龙颜而被生剜一目,在狱中凄凉而死......
死了的人,为何会在这里,冒着杀头的危险。又在禁卫要抓她向陛下邀功领赏之际,反而停下脚步不走了。
这不是等着人来抓她吗?良善的路人劝她,“内谏言快走吧。”
章冉道:“我真要走了,那就完了。我来,就是为了了十年前的冤孽。”
她拜谢路人好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竟沿岸坐下,脱去布鞋罗袜,在江水中濯起双足。
刀剑架上脖子的时候,她仍面不改色地坐在那儿,慢腾腾地穿好鞋袜,掸去衣上的泥尘,这才大步昂首地朝宫门行去。
被禁卫押进大殿,强硬地按跪在宫砖上,章冉没有吭声,枯瘦的面上带着微微的莫名笑意,半点惧意也不见。
梁帝中风已久,因为头痛难忍,频频呻.吟,章冉押到面前时也只是勉强撑着,一手抚额,一手指着人道:“你果真没死。”
章冉道:“罪臣说过,这天底下除了陛下,能杀死罪臣的只有罪臣自己。陛下没能杀了罪臣,罪臣便死不了。”
她两鬓斑白,一只空空的眼睛泛着幽黑,十分瘆人,梁帝心中陡然一震,“荥阳纵你逃狱,还敢回来,朕看你是贼心不死,存心要作妖。”
梁帝凿着头,催问道长怎么还没来,内监道:“就快了。”然后取一粒药丸给他服下。
章冉在旁冷眼瞧着,面上嘲意分明,梁帝吞服了药,看她死气沉沉跪着,实在是碍眼烦心。如今既抓住她了,处置了就是,不必再费口舌,于是叫人直接下到牢狱。
两个禁卫一人押一只胳膊,要架她出去,章冉忽然仰天笑了声,独眼里像淬了剧毒,“陛下阳寿已尽,再作杀孽,大梁国祚也不会太久。”
“怪力乱神,你当朕会信。”梁帝不耐地挥手,两个内监立即搀扶他往寝内去。
章冉甩开禁卫的手,极有风骨地踏出殿外,转眼间,天幕由湛蓝转为阴晦,偌大的一块铅云压在头顶,云上雷电翻滚。
脚下微顿,一滴雨落在章冉脸上,她仰面朝天道:“梁室必折你手。”
雷电交加之际,渤京的夜幕也悄然降临,宫中右昭仪的流言传入燕寝时,梁帝正用着银耳莲子羹,莲子噎在喉咙里,脸色瞬间通红紫胀得吓人,内监又是拍又是掏,才把莲子顺利吐出来。
拷问了几个宫人都说是外头听来的,不知道真假,梁帝虽然心中猜虞,但因为头痛让他神志混乱,根本无暇追究真伪。
然而入睡时忽然就想起此事,辗转着睡不着,好不易睡着又被噩梦惊扰着吓醒,连声唤人掌灯。
内监弓着腰把帘子挂起,梁帝满头是汗,脸色煞白地大喘气,“最得朕宠幸的女人竟然是条四处发.情的母狗。”
越想越怕,他惊惧而起,目光森然,“朕若立宽儿,朱氏就是第二个赵姬。”
外头雷声滚滚,落在屋顶的每一声,他眼皮就是重重的一跳,“不行,朕不能立宽儿。秽乱宫闱之人所生,血脉存疑,即便真是朕的骨肉,也不可为我大梁储君。宁可错杀,绝不姑息一人。来人来人,朕要修改诏书。”
他精神似已恍惚,跌跌撞撞下了榻,叫人伺候笔墨,左右见状,知道是真的要修改诏书,急急忙忙去传太常秘书监。
仲璜的人得了风声,按计划去给右昭仪通风报信。
右昭仪方寸大乱,一面派了心腹去请曹国公和梁宽,一面亲自到宫门上扣押了秘书监。
内监来传消息时,宫禁已被曹国公调动兵马团团围住,梁帝这才幡然醒悟,宫中早已是右昭仪的天下。
慌乱之中他草草拟就诏书,盖上玺印,叫一名低微的内监送出去。
内监身负皇命,不敢大意,“陛下要托付给谁?”
梁帝也不知该信谁,谁还信他,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若卢狱,章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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