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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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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心的心乱了。”待许如是走后, 贺兰梵境低低叹息。

已经是掌事宫人的阿荷——现今该叫一声荷姑姑了——她说。

“其实辛充仪这样也好,不叫阿家心中存了念想。”

本朝公主, 多嫁于权臣,权臣谋反,公主只要不是心生外向, 就并不会有多大牵连, 换个夫婿也就罢了。

除非他们夫妻一心,合力造反。

但这又是何苦来哉?本就已经是天潢贵胄,天家贵主。

“我本以为,她对河间郡王无甚情义,当年不过是身遭威逼,如今看来,竟不是如此。”

“那又如何?贵妃手头, 捏着阿……”

“住口!”贺兰梵境目光陡然一厉, 惊得阿荷半晌讷讷难言。

“圣人不许再提此事, 违者诛!再有下回,我也保不住你。”

阿荷垂首“唯唯”应是。

她讪讪退出内室, 打发守门, 许宸领着齐行简进门, 彼此言笑无忌,仿佛从前还在王府时一般,心中不觉纳罕。

“圣人万福, 大王万福。”

她这一开口, 立刻惊动了贺兰贵妃。贵妃连忙趋行至门前, 许宸笑道:“本不想通报,——谁叫你这丫头嘴快。罢了,梵境,今日咱们一家聚一聚,你不必拘束。”

贺兰梵境笑着应是。抬头觑了眼齐行简,他眉目间,较之于往日,少了几分锐气。若说往日是棱角分明的石,那么现今如琢如磨,倒平添了几分君子如玉的气度。

她心中所思与阿荷仿佛,却又多想了一层。

齐行简应下郡王之位,也便等于放弃了陇西藩镇的经营,愿意自缚羽翼,留于长安。

他释放出了善意,圣人自然也回以善意。

可是他究竟出于什么缘故,才甘心手释兵权,不致闹将起来的?

“菩提心呢?”许宸问。

贺兰梵境道:“啊呀不巧,她刚走,妾叫人去请她回来。”

……

许如是走在漫长的宫道上,炎夏烈日当空,哪怕有人打着伞,也是挥汗如雨,黏糊糊粘在身上不好受。

思绪混混沌沌搅成一团,她并不想立刻回到自个儿宫里,只想着就这样走一走。

她想起十年前那个少年,想起那年七夕的紫衣少年顽劣的笑,想起萧氏宴后他攥紧的拳头,想起那年他落第后藏着掖着,胀红了一张脸也不敢叫她知道。

她想起那年,樱桃如血,他站在门前伶仃茫然。

那些细细碎碎的光阴,仿佛是陈年的酒,忽然开启,历久弥新。香气涨溢满心胸,熏风欲醉。

许宸是天子,有心机,有手段,手握神器,执大义为鞭,假以时日,不愁朝堂不宁。

齐行简是臣,纵如今鲜花着锦,却已经是烈火烹油。炙手可热,这算什么好词儿?

高低优劣,已经分明。

换作是从前,她绝不会如此优柔寡断,首鼠两端。甚至心中更偏向于天然劣势的那一方。

许如是忽然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菩提心,我还说寻不见你,正欲……”

许如是闻言抬首,却见青年郎君身量颀长,清清朗朗站在面前。

“呀,是咱们太子殿下。”

她一笑,对郎君拱手作揖,还未作下去,便叫许铄手忙脚乱地扶起了。

“你这是做什么。”许铄嗔怪。

“前头阿兄来看我,我身上有伤不便,如今伤好了,总要庆贺一声吧。”

许铄在许宸登基后不久,便被许宸立为了太子。许如是笑意盈盈,瞥了一眼跟在许铄后头的人,有个小婢似乎是她宫里头的人。

“阿兄刚才说,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许铄面上一愣,随即一拍脑门,叫那小婢采青站出来回话。采青半点仪态也无,扑通一声跪倒下去,吓得甚至带了点哭腔:“阿家辛充仪将陈妈妈请走了,说是要见……什么故人,陈妈妈颜色不对,私底下遣了婢子来,请阿家救一救陈妈妈。”

“故人?”许铄疑惑一问,出口无心,却有人上了心。

电光火石之间,许如是想起宫变那日,那个脸熟的婢女。

登时面色惨白。

……

“这人,你可认识?”丰润修长的食指虚点陈妈妈,辛充仪玩味地笑。

“回充仪话,奴婢识得。”小丫鬟磕磕绊绊地讲着新学的长安话,听得陈妈妈内心颇不平静,“陈妈妈是乱后被卖到府里的,因为识字懂礼,陈妈妈很快得了重用。和她同来的小丫鬟,陈妈妈都非常照顾。

辛充仪“嗯?”了声,尾音上扬。

“——啊,是格外照顾六娘。后头,贼寇犯府,六娘死了,陈妈妈嚎啕大哭,渐渐也待如娘愈好了。”

“陈妈妈,”辛充仪凤眼微眯,架出几分威仪气势,“这六娘是谁呀?”

陈妈妈收摄心神,不卑不亢道:“奴婢原不识得,只见她年纪小,故此当年……”

辛充仪冷声打断:“此事早已上达天听,你还敢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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