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他死了，世界也没有因此停止运转。我的心却像一条干涸的小河，流尽了最后一滴泪。

秋，天亮的还算早，岩州城笼罩在一片雾蒙蒙中。做买卖的刚出来吆喝，码头的渔夫已经卖出了最新鲜的一批海货。船夫将船撑子撂下，和渔人，饭店买办谈论着近日的城中日常。

城中男女最爱闲聊的，莫过于那几个大宅子里的阔绰生活，今日哪个院子娶了哪房太太，昨日哪个院里发了多少工钱。而今天码头的大新闻，无外乎全是一则头条：沈家三少爷没了。

“人可找着了吗！”

“上哪儿找去，那可是通奸的大罪，找着了，衙门不得抓去审啊”

“嘿，这三爷的癖好可真行，玩哪个不行玩亲嫂子，我要是大爷，衙门抓住之前我就亲手打死他。”

“呵呵，大爷这可是脸面丧尽了啊，全岩州都知道他被亲弟弟戴绿帽子”

码头边，一双湛蓝色绣花鞋停了下来，姑娘轻轻喘息着，她看上去不像是大家闺秀，头发用麻绳系着简单的小辫儿，十五六岁的面容，稚气未脱，眉宇间似有几分愁容，她愣愣的看了很久绵延向小城的石头路，终于回过头打破了嘈杂的闲聊。

“船家。”她小心翼翼的从怀中的包裹里摸出了一锭银子，“我要包船去江北。”

撑船老头子看见这么大锭银子眼睛都发光了，码头上的人做事，讲究不问缘由不掺和是非，有钱挣为大，何况这一单生意做下来，家中可能吃上几顿好的了，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应承，好活说好话，连称呼都尊敬了起来。

“来来来，大小姐，小心脚下，行李我给您背”

“不，不用。”那丫头谨慎的躲开热情，一撩帘要进船舱，却见远处，大捕头李德成带着几个官兵行色匆匆的向码头赶来。

“快，立刻出发。”

“是，是，这就走，呵呵呵”小老头看出了女孩的不安，但他不想多管闲事，一撑子将船推离了岸边。

小船上了河面越行越远，岸边上官兵们一个一个开始搜查，李德成抱着腰刀眉头紧锁，抬眼远望，正对上那艘远去的小船，船上窗帘心虚一般猛的落下，青年捕头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成愁。“都回了回了，浪费时间。”

从窗帘缝里看着远处渐渐收兵，雁儿终于松了口气，她扭回头，望向船行驶的远方。

哥，对不起，你说的对，日子还得过。

船由河道进入海道，水面上风一阵阵大了起来，浪打在船板上，几颗水珠溅洒进来，女孩单薄的身体紧紧抱住怀中的包裹，被风吹起的一角，隐约露出了一颗俊美少年的头。

雁儿是打小被卖进沈家的，家里穷的叮当响，当爹的本来狠心想买给妓寨，她大哥又是求又是托人打听，好不容易折中送进了大宅。她是个勤快的姑娘，做事情稳重又会服侍，两三年下来，就被调去了伺候大奶奶，本想安稳做事等家里哥哥出息了来赎身，却因为出落的越发水灵，屡屡被大爷调戏。大奶奶是个从夫的大家闺秀，对雁儿的申诉不置可否。雁儿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一气之下闹到了老夫人那儿。

“你是我房里的人！伺候一下大爷怎么了？旁人都当求之不得的福分，你却偏要闹到府里来，给我这个难看？”大奶奶怒目圆瞪的，着实生气了。

“雁儿受不起这福分，大爷明年五十大寿，雁儿年芳豆蔻，世上哪有孙女伺候爷爷睡觉的理，那传出去才是笑话！”小姑娘也是不甘示弱，一句句斗的座上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

“你！！！你！！！”大奶奶恨的牙痒痒，左右环顾，抓起桌上一把瓜子往雁儿脸上砸去。端了那么多年架子的大家闺秀如此失态，倒是逗得主位上的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

“娘！你倒是看笑话了！今日看我不打死这个小畜生！”说着大奶奶就要家丁取家法来。“你好大的架子，大爷配不上你，谁配得上你？二爷？三爷？我看你是想上天啊！”

“您今儿打死我便是！我心高远，志不在此，贵门的少爷，我哪个都不敢高攀！”雁儿伏地跪拜等待受刑，旁边的几个丫鬟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今天怕是不弄出条人命不得结束了。

“今日不巧，怎么一进门就听见姑娘怨憎我呢。”一个柔和的声线从门外响起，人未入，大家便知这是三少爷下学了，几个大丫鬟忙去迎接，一团簇拥下，门口进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

这是雁儿第一次见到三少爷，那时候他也还是个小小子，音色温婉，面容圆润，一时间竟未能识出男女，他一路走过来，解开绑在头上的生帽，头上的公子发髻让雁儿意识到了他的身份，赶忙见礼，低头悄悄抬眼瞄，却看见那翩翩公子正眼含笑意的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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