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2）

传说，积云山山顶有狐仙。

但山峰祥瑞，有道家常常在此修炼，于是很多人慕名而来，山上常年游客如织，但从没有人见过狐仙的影子，倒是半山腰常常奇景乍现，在半注香工夫内就能从清风明朗变成云雾缭绕，游人常常驻足赞叹，以为到了仙境，于是积云山名声愈发远播。

山上有一座娘娘庙，香火旺盛，相传十分灵验，庙中间供奉的是一位美人泥胎，婀娜多姿，明艳动人。要说这庙是何年何月由谁建成，就连最老最老的老人也无从知晓，也从无文字记载，这庙就像这山一样，仿佛已经存在了几千几万年。

据说，这庙里的主持已过百岁，但甚少露面。经年累月地闭关修炼，只留一个小道姑在庙里打理。

积云山月心谷位于娘娘庙的后面，离游人所踏的山间石径不远处，于一大团葳蕤的矮树丛中，就有一处洞穴，一只衰老的墨狐常常爬上洞前的小矮树，跳上庙顶，趴在那里动辄一整天，他望着庙中游人，或悲或喜，或怒或怨，久久沉思。

那天清晨，墨狐刚刚爬上庙顶，如常地趴在那里看的如痴如醉，完全没注意头顶一只老鹰从天空无声划过，目露寒光，墨狐只觉得头顶一阵疾风吹过，待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已凌空而起，朝着云端迅速上升，耳旁的风声呼啸而过，前腿被一只利爪牢牢抓握。用了好大一会儿，墨狐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它拼命地叫喊，爪子胡乱地挣扎着。眼看着离地越来越远，墨狐又惊恐又绝望。可是老鹰忽然哀鸣一声，松了利爪，逃命似地飞走了。墨狐直直地落下，眼看着要重重地摔成肉酱，身体忽然又被一阵疾风向上抬起，稳稳地在空中定住，然后缓缓地着地。

墨狐试着站立，四肢却是颤抖不已，最终，它从地上爬起来歪歪倒倒地爬到草堆里去躲着了。过了一会儿，墨狐探头探脑地从草丛向外张望，看见面前一个道姑正在一块石头上闭着眼睛打坐，手持拂尘，面色恬静，看不出年龄几何。

不知为何，墨狐觉得道姑身上有股熟悉的气味，并不令他畏惧，反而十分亲切。墨狐试探地朝道姑靠近，那道姑也不睁眼，忽然开口说话，说的竟然是狐语。

“我救了你，却未必是行的一件好事，那鹰，终究还是再要抓一只其他活物去喂养一窝雏儿。这本是天道，我实在不该插手。”

墨狐一愣，原来道姑竟也是狐，当下欣喜若狂，一蹦一跳地跳到道姑身边，小前爪搭在道姑的腿上，道“原来是狐仙祖宗，谢谢你救下我。”

道姑眼睛仍是闭着，只道：“我是你祖宗不假，却还未成仙。救你只是于心不忍，你无需言谢！”

墨狐围着道姑转了一圈又一圈，道姑只是默默坐着，不再理他。

于是，墨狐也在道姑的旁边安静地坐下来，向下望去，正好看得见庙下的香客和游人。

“祖宗，你坐着睡着了吗？”

“我在打坐修炼”

“修炼成神仙吗？”

墨狐一族甚少修炼得道，他们往往安于现状。但这只墨狐又不同于族类，它能力微弱，惶惶度日，虽至暮年，却未尝得自由与畅快，活这一场，终究虚度一般，一无所得。生命或许就在某个时刻就结束，一切归入虚无。

它喃喃道：“成仙？可以活更久一点么？”

“那是自然，可以长生，不受六道轮回；可以自由，不受肉身束缚；可以逍遥，不受苦难烦扰。“

“唔？”墨狐仰着下巴问：“听起来比做人逍遥多了。”

“神仙也各司其职。共同管理六界众生。“

“六界众生？”

“众生皆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无人可以逃脱，众生皆在苦海中沉浮。“

一阵山风吹来，微凉。墨狐趴在道姑脚边，伫立，沉默。

那日，随着血慢慢抽离自己的身体，它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灵魂却越来越轻。它趴在云逸的身上沉沉睡去，当它醒来时，它发现周围已狼藉一片，断壁残垣。头脑却一片空白，它忘记了所有事情，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为何会躺在那成群的人类尸体中间。随着急促的人类脚步声逐渐靠近，墨狐转身逃离。

它一路奔跑，它不知前路，只觉得有一条熟悉的路，路的尽头，是温暖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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