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话 白雪(1/2)
晨光熹微,鸡鸣渐消狗吠未起,距火烧泯魔庄已过十日。男子独卧于吕馫玉的六柱床上,此刻床上粉纱已落在地上,衾枕上还留有淡淡脂粉香气。他缓缓坐起身,朝窗外望了望,楼下已无人吆喝馄饨,他忽觉这楼便像死了一般,毫无生气。虽然那买馄饨的男子曾数次想要害自己,可如今“第一楼”成一死楼,隆兴府也恍如一死地,他倒宁愿那些想要害他的人仍在此处,陪他说话……或是饮酒,自己以茶代酒便是。可如今,那些不远千里而来的豪杰又在何处。
他穿了衣服,打来盆水,本欲去拿毛巾,刚拿上,手又一松,巾落地,面庞已浸入水中。一阵清凉扑面而来,好似冰雪敷睑,眸未启,却见白雪纷飞,稍一凝神才觉此物非雪却是木灰,此景正是十日前泯魔庄。
但闻姜漆雨沉声道:“便是一辈子,我也要将他们找出来。”话音刚落,忽见一条青色长鞭朝姜漆雨喉咙席卷而来,姜漆雨身子一侧,刀一立,长鞭霎时缠在其刀柄上。
义珊。
义珊双目死灰般茫然的望着姜漆雨,紧攥长鞭的手已浸出些血来。姜漆雨一瞥义珊,刚欲使劲将长鞭扯过去,却见银光一闪,长鞭霎时断作三截。义好仁的刀已出鞘,挥刀的却是张自悦。
“原来你也用刀。”姜漆雨说时缓缓将刀柄上的鞭绳解去,双目中不觉生出一种异样的神情,仿佛在问:“为什么你也用刀?”
张自悦缓缓将刀插回鞘中,他动作之慢像是生怕不小心刺伤自己,像是他并不擅用刀。张自悦没有接姜漆雨的话,而是说道:“你说过她与此事无关。”又回头对义珊说道:“我答应过你父亲保护你不受此恩怨牵连。”
义珊听后身子一颤,鞭落地,两行泪夺眶而出。她没有出声,一个没了依靠的人又如何哭出声来,哭出声来又有谁会去怜悯。
“我知道……你绝不会是我的对手,你走吧。”姜漆雨深吸了口气,他说这话时没有看义珊,而是看着张自悦。他不愿去看那个人的女儿,虽然她与这恩怨无关,但他还是难以忍受自己在苦水中挣扎时,这个女人却在享受童年的欢愉。那本应也是自己的欢愉。
男子在水中缓缓吐出口气,水泡慢慢划过脸颊,他的双眉不觉慢慢皱起。
明羽呢?明羽去哪了?还有一个人,那人是谁,她又在哪?
却见义珊背过身去,淡淡道:“不错,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世间总有人能杀你!”她说完,背道而去,风一起,掀起万千灰尘,好似朱明天落了千寒雪,义珊的身影渐渐消逝,直至尘埃落定,人已没了踪影。
姜漆雨提刀一拱手,道:“告辞。”他说的很干脆,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的下得山去。其时又有一青衣女子从枝头翩翩而下,此女云鬓佩玉钗,纤腰挂长剑却是“广寒宫人”:玲铛。玲铛恨恨的朝张自悦瞪了一眼,仿佛是在责怪他为何没有阻止姜漆雨。此一神情不过须臾便逝,玲铛立时施了个礼便朝姜漆雨所走方向追去。
“她也是个痴情的女子。”周明羽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张自悦身旁。
“你可知,她其实是广寒宫的人,而且恐怕地位还不低。”张自悦笑道。
“你的意思是……”
张自悦摆摆手,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知,只是这么猜罢了。说实话那女子好似的确对姜漆雨有几分情义。”
他话音刚落,忽闻一人大笑道:“你这人真是愚笨之至,口中时是时非,时黑时白。”此人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中气十足。张自悦转头看去,只见远处有一青年男子。男子身材魁梧,外套一件酱色长袍,一柄长剑斜插腰间,两撇如墨笔所绘的刀眉间英气逼人,但他的双目却与其双眉并不相配,是一对带有六分柔情的凤眸。此人缓步而来,踩在却听不到丝毫声响,显然轻功厉害之极。
张自悦微笑着一拱手,道:“师兄,别来无恙。”
还不等男子开口,已听周明羽轻哼一声道:“哼!难道这世间一定非黑即白吗?”
男子双眸一转,停在周明羽身上,满目全是柔情,轻声道:“小妹,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跟这厮鬼混。这小子就是个天生的扫把星,遇到谁谁倒霉,你瞧,人家好好的立义堂,他一来就整得灰飞烟灭。”
周明羽双目一瞪,走上前去,笑道:“二哥,你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游龙剑周修,周二公子。如今怎么也像长舌妇似的乱嚼舌根子。”周修还不及辩解,周明羽又道:“我看你是整天逍遥,跟那些个粉黛学的吧。哼!若非半个月前你让我们在信州等你,你自己却又失约不到,自悦师兄又怎么会闲不住自己跑出来,又怎么会到这隆兴府来。说,你又跑去哪里逍遥了。”
张自悦见状笑道:“明羽,你也别怪师兄了。”
“谁要你替我说话!”周修白了他一眼,又转向周明羽笑道:“小妹,你说这些都是小事,待会儿我再给师弟道歉,此次来是有急事儿!”
“哦?什么急事?”
周修摇摇头,叹道:“你忘啦,五天后便是你三哥的忌日,爹娘催我们回去呢!”
周明羽听了,双眉一皱,喃喃道:“这我倒是险些忘了。”她顿了顿又道:“那自悦师哥呢?”周修听了,双目一翻。张自悦看在眼里,笑道:“小弟生性爱玩,此次出来不过个把月便不回去了,还请师兄代我向师傅师娘问好。”
周修轻点下头,忙道:“事不宜迟,小妹你我二人此刻车马兼程或能赶到。”
周明羽应了,回首朝张自悦望去。张自悦只轻轻一笑,道:“记得代我向师傅师娘问好。”周明羽慢慢点下头,此刻周修已在远处催促,她只得轻应一声,缓步而去。
原来明羽是回去上她三哥的坟了。
男子缓缓从盆中抬起头来,几缕头发粘在了脸上,他霎时感觉脑中一阵眩晕,天色渐渐暗了,不多时他便晕了过去。待他再醒来时夜已深了,房中的灯不知已被何人点上,吕馫玉的床上已坐了一个女人,此人身着素白褙子又着一蝉翼轻纱,头上戴了一淡粉幕篱,周身还有一股淡淡的月季香味——广寒宫少主。
“你终于醒了,一笑刀张自悦。”女子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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