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1/2）

傍晚的树林中，夕阳被树影剪的细碎，撒在了林间的两个瘦小的身影上。

孟慎柔紧紧拉着无晦的手，带着他穿梭于密林中，低矮的树枝不时抽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却丝毫不觉，只顾一路疾行。

身后的孟无晦此时已是脸色惨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果然，又跑出没多远，孟无晦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孟慎柔急忙转身扶他，一边问道：“没摔伤吧？”

孟无晦摇了摇头，挣扎着要爬起来，只是之前勉强提着的一口气已经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再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

孟慎柔看到他的脸色，心知他的身体状况已是极差，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只顾着跑，却忘了你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养好，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颠簸。”

孟无晦的呼吸过了半晌方才平定，声音却有些虚弱：“是我没用，拖累了阿姐，还有周叔叔……阿姐，周叔叔他会不会有事？”

孟慎柔闻言神色一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沉默了片刻，孟慎柔定了定心神，驱散心中那一丝不祥的预感，强打起精神安慰道：“周叔叔身手了得，那些官兵如何是他的对手？待他摆脱了那些人，便会想办法与我们会合的。眼下我们只管一路往长谷关跑，别的事情先不要多想。”

孟无晦点了点头，也知道此刻再如何担心都毫无用处，如今他们自身都难保，自然是无暇他顾了。

“现在天色已晚，那些官兵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再跑下去你的身体也吃不消，不如今晚就在这树林中将就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吧。”孟慎柔权衡之后，做出决定。

他们自从上午与周平分别之后，已经片刻未停地跑了一天，如今已近黄昏，他们也早已跑出了寿阳郡的地界，依照周平的推断，那些官兵不至于对他们穷追不舍，此时停下来应是安全了。

二人找了一处隐蔽之地安歇下来，孟慎柔捡来一些枯枝落叶，试着按照周平教过她的方法生火。否则在这暮春的夜里冻一晚上，别说是体弱的孟无晦了，连她都免不了要病倒。可惜她并没有跟周平学到什么打猎的本事，因此今天的晚饭是没着落了。

忙碌完这一切，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彻底散尽，林中倦鸟纷纷归巢，不时发出一两声长啼，更使得薄暮笼罩之下的树林平添了几分凄凉。

孟无晦抱着双膝背靠一棵大树坐着，目光出神地盯着面前的篝火，雪白的面颊被火光映出一抹温暖的颜色。

孟慎柔知道他小小年纪突然遭遇这样的变故，自然没那么快接受这一切。有心安慰，可是身处这般境地，又实在想不出什么能够让人安心的话语来。

“无晦别怕，我一定会带你平安抵达长谷关的。”虽然这样说着，可她自己心里都没有底气。

孟无晦回过神来，转头看她，“阿姐，我很担心周叔叔。”

听他提起周平，孟慎柔的神色又是一黯。

不，现在该称他为周宁焕才是。

当时分别的情景仿佛仍在眼前，她很清楚周宁焕的境况有多凶险。

即便他身手如何了得，毕竟是寡不敌众，他的结局如何，孟慎柔不敢想象。

她不知道卫尉是个什么官职，但是能成为皇帝的亲信，想必也不会很低。周宁焕为了皇帝的一个也许连回报都没有的密诏，不惜搭上自己的前程与性命，这种行为她敬佩归敬佩，心里却总觉得替他不值。

难道古人都这么耿直吗？

如果能够选择，她宁愿周宁焕与他们一起逃跑，哪怕真的运气不好没能逃脱，至少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安。

只是这些话她却不能告诉无晦，便只是安慰道：“我相信以周叔叔的本事，那些人没那么容易抓到他的。等我们到了长谷关，说不定他已经先一步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尽管欺骗小孩子让她心里有一丝罪恶感，但也好过将那样残酷的真相直接摆在他面前。

这孩子现在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孟无晦清澈的目光仿佛能让人一眼看到他心底里去，像是一只对人毫无戒备的小鹿。

他丝毫没有怀疑姐姐这句话的真实性，眼底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问道：“真的吗？”

孟慎柔违心地点了点头，心里暗道，但愿如此。

有了姐姐的安慰，孟无晦看上去安心不少。他往孟慎柔身边靠近了一些，半倚在她身上，眼神中有一丝茫然：“阿姐，我们的爹爹真的是当今圣上吗？”

连她都很难立刻接受这样的身世变化，更别说是孟无晦了。

她伸手把无晦揽在怀里，柔声说：“周叔叔既然这样说了，当然不会错。”

难以接受，也必须要接受，这是他们摆脱不掉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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