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虽然有了落水这个插曲，但因为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所以当晚的祭礼照常举行。云氏祠堂里灯烛通明，一家人素服立在排位塔前行礼，独云珀一身粗麻重孝。

她跪在地上，仰起头呆呆地看着塔阶上摆着的灵位。

云家发迹不长，久远的祖辈已经不可考，上面只有寥寥四层灵位，对应着四代人，最下面的一层，并排摆着两块，左边那块写着“云氏玄寒公之位”，右边那块则是“寒公妻云娉之位”，字迹清丽秀美了许多，一望而知是女子所书，和其他牌位端正庄严的字体截然不同。据说这块牌位是三夫人在世时亲手为自己所书，她亲自将牌位送到祠堂，摆在亡夫牌位边，当晚便殉夫而去，只留下云珀一个小女娃孤零零的留在这世间。

云珀痴傻懵懂时，别人指着牌位告诉她，这是爹爹，这是娘亲，她还十分纳闷，为何别人的爹爹娘亲是活生生的人，偏生她自己的就是两块木牌子，傻乎乎的小姑娘怎么都想不通，后来溜达到厨房玩耍，看到鸡蛋孵出的小鸡，就恍然大悟，原来小鸡是从不会动的蛋里孵出来的，那么人肯定也是从不会动的木牌牌里孵出来的。

夜里，她偷偷溜到祠堂，把两块灵位偷回流云轩放在被窝里，自己再钻进去暖着，想把爹爹和娘亲都早点孵出来。可惜第二天就被下人发现祠堂里的牌位不翼而飞，两位庄主又惊又怒，全庄掘地三尺寻找，不多久，云珀被窝里的秘密就被发现了，两块牌位被请回祠堂供奉，而她的孵父母大计，也以被罚面壁三日告终。

那时候又痴又傻，不知道为什么被罚，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如今神志清醒，明白自己是做了蠢事，但心里的酸涩苦楚却更浓了。

她跪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瘦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连一点哭声都听不到，只是肩背偶尔轻颤一下，倒更显得凄楚可怜。

云琅跪在不远的地方，看了眼云珀，又扭头看向云玳。

晋升先天武者的云玳自然是今晚最令人瞩目的对象，她被大庄主带在身边向先祖行礼上香，连大夫人和二老爷都要往后。云家未来的局势已经很清晰了，不出意外的话，云玳会是整座云家庄的继承者，其他所有人都很难再有资格与她抗衡。

云琅缩在后面，看着一脸意气风发的姐姐，不知怎的，突然升起一股和云珀同命相怜的感伤来。他正默默出神，就听见旁边有人道：“琅儿，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去你姐姐身边？”

定睛看去，是一个年纪略长的美丽少女，同二夫人颇有几分相似，她是二房之女云瑶，族中行二。云琅恹恹地回道：“你爹娘远远站在那一头，二姐你怎么凑到我这里来了？不怕二婶婶生气？”

云瑶道：“他们那是大人的事。按祠堂规矩我本就应该和兄弟姐妹们在一起。三妹妹孤单单一个人，我来陪陪她。”

看看人美心善的堂姐，再对比一下自己心如蛇蝎的亲姐姐，云琅忍不住哼了一声，语气发酸：“你倒是好心得很。”

云瑶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自家兄弟姐妹，本就该多关心的。”说完，她绕过云琅，走到云珀身边，跪在另一块软垫上，陪着一起烧纸。

这边厢云家小辈们相处和睦，姐友弟恭，那边厢，大庄主轻轻捋过刚刚修剪的短须，开始发难。

“今日云珀失足落水之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这小丫头一直孤单单一个人住在流云轩，没个长辈照顾，自己又是个贪玩爱玩的脾气，所以才会出这样的事故。我身为一庄之主，又是她嫡亲的大伯父，实在无法坐视不理。所以，今日起，我大房一家入住流云轩，照看云珀的起居。”

“休想！”二夫人当场就炸了，“凭什么你们家去流云轩？云珀还小的时候不见你们多照顾，现在她都长大了，再过几年都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你们这时候说要去，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冷笑一声：“莫不是狐狸尾巴终于忍不住了，连侄女那点产业也不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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