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不死(1/2)
“阿延……这件事,你真的不打算说句话吗?”我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却食不知味。
“……”他没有说话,仍是垂目认真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饭食。
“……昨日,果儿就来我这里哭诉过。认识她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我见普六茹坚不言语,放下了碗筷
“我在长安没什么朋友,只有郑果儿一人,这个时候如果我不帮她,那不是妄称姐姐?”
“……”普六茹坚仍是不理我,专心吃饭。我见罢心中有些不忿,走到他的几案旁,逼视他道
“我知道这件事难办。可是换做谁,遇到那种状况能全身而退?段韶本就足智多谋,再加上高长恭……杨敷可是战到弹尽粮绝,才被段韶所擒。更何况他也没有接受齐国的高官厚禄,而是忧愤而死。此番气节,已实属难得。如果如此这般还要责罚,那就当真如当年的李陵一般。举事一不成,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蘖其短,诚可痛也!”
“……”他见我义愤填膺,放下了碗筷,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
“这番话,你只有说与众人听,让他们明白了才是。”
“你!”我一听,愤恨的指着他。普六茹坚见我如此,又重新拿起了筷子。我见他如此淡然,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我颓然的叹了口气,低头喃喃自语
“不行……无论如何我也该做些什么……”
“呵呵……”他听见我自言自语,轻笑了声,说道
“那你明日早些,去杨素府上陪陪郑夫人吧……”
“啊?你竟是让我去?”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经历此番,如果杨素能活下来,那么他与宇文护怕是也到尽头了。”普六茹坚言语轻松,好像此番事态,着实事不关己
“你的意思是?”我狐疑的问道
“……”他听我如此问,抬起头看着我,突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问道
“我问你,如果换做你。遇到此番情景,该当如何?”
“我?”我听他如此问,稍显意外。看着他饶有兴致的样子,很快便冷静下来思考到
“如今状况,杨素已经连续上表三天,却并没有去求宇文护。这说明,宇文护根本不打算救他。借着他父亲的案子,转移臣民的注意力,把大家所有的怨气都撒到杨敷身上……这难道是……弃车保帅?”我似是有些眉目,抬起头来问道
“呵……”普六茹坚听罢,冷冷一笑,说道
“你太高看杨素了,他根本不是什么车,本就是可有可无,舍弃本就毫不在意。”
“这!”我一听,心中更是冰凉,宇文护说道底,还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凡事都是先从自己考虑,有这种人掌管着大周,让我不由得对大周的前途又多了几份担忧
“……被一个主子抛弃,那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求另一个主子了……可是……大家都知道,皇上根本没有实权。这件事,皇上又能做什么呢?”
“杨素本就是可有苦无,就算皇上真的救他,对于宇文护来说,也是不痛不痒。”普六茹坚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只要他不沾这趟浑水,便就无事。到头来民众只会说皇帝昏庸,亲小人而远贤臣。”
“……”我听着普六茹坚的话,心中忐忑。他这么说,那宇文邕也没有救杨素的理由了……
普六茹坚见我低头沉默不语,问道
“怎么了?想什么呢?”
“我……”我听他如此问,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以皇上的性格,一定会救他的……”
“……”他听我说着,眼眸似是突然一片漆黑。但只是片刻,他便掩去了神情,轻轻的放下了茶杯,略带轻松的说道
“能不能让皇上救他,便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我似乎明白了他的目的,疑惑的看着他
“能否与他相交,亦看今次。”他垂目蹙眉,沉声说道
“哦~~”我见他一脸严肃认真的说着些毫无用处的混账话,总觉得有些滑稽,于是凑到他身边,略带讽刺的说道
“果然如我所料!一切皆在随国公的掌控之下!那你……真不打算给一点点提醒?”
普六茹坚没看我,而是一环手把我揽到了怀里,说道
“所以让你明天去看看郑夫人啊?”
“哦!原来是这样!”我一转身,抱住了他的头颈。他见我如此,垂目看了我一眼,搂住了我的腰,把头放在了我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吹拂着我耳边的碎发,他在我耳边幽幽耳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我一身酥麻。
“一会儿到了杨府,夫人打算如何应对?”我在车上闭目养神,梅子凑过来问道。
“还能如何?”我听罢,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揉着太阳穴说道
“我不能入宫,在李昭仪或者皇上面前也说不上话。去了杨府,只能安慰果儿,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那……我们还去,不是更是会让有心之人起疑?”梅子听闻,若有所思的问道。
“呵呵……”我笑了笑,说道
“我与郑果儿的关系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时候还不去探望,反倒让人起疑。我现在早就是穷途末路,苟延残喘。恐怕落到别人眼里,更是觉得我晦气,与谁结交,谁便会倒霉。”
我笑着,睁开了眼睛,轻松道
“没事的,你别担心。”
“……是……”梅子见我如此说,只得点了点头。
“……”我沉思片刻,说道
“以我对宇文邕的了解,他蛰伏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一刻是甘心沦为傀儡。如果他能借此机会收服杨素,那么就会给那些被宇文护排挤的人带来希望。要想与宇文护抗衡,就算是那些不得势的人,也是人心啊……”
我移目窗外,看着人来人往,幽幽的说道
“时移势易,皇上应该会把握住吧……”
我在梅子的服侍下下车,然而杨府却大门紧闭。我见状问梅子道
“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今日,杨大人要在大殿上上表申理。不知结果如何,杨家才会如此……”梅子在我身边低声的说道。
“……”我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敲门。”
“是!”梅子听罢,招呼身后的随从敲门。那小厮在门口敲了半晌,才有人开门探出了脑袋。他往我们这边扫视了一圈,见我是个女子,才小心的问道
“来者……何人?”
“去禀报你们夫人,说随国公夫人到访。”小厮听闻,回到。
“啊!”那人听罢先是一惊,然后面带喜色的点了点头,说道“稍等片刻。”
那人去了不久,门便开了,郑果儿亲自出来迎接我。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眼下深深的黑眼圈便已经告诉我,这几日,恐怕她没睡一个安稳觉。
我见她如此,急忙迎上前去,担忧的问道
“几日不见,怎得如此憔悴?”
“姐姐!”郑果儿见到我,忍不住泪流满面,委屈的唤着我。
我见她如此失态,急忙回头环视四周,发现除了我府上的人,这条巷道并无他人。于是稍稍松口气,拉起她说道
“有什么话进屋说。”
“恩!”她见我的神情,急忙擦干眼泪,随我一起进了府邸。
杨府并不大,跟随国公府相比,简陋许多。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府邸装扮颇为雅致。小小的庭院,竹林清幽,桃花夭夭,还有一片清浅池塘。郑果儿带我去了杨素的书房。这间书房,竟是用竹子搭的,走在上面吱吱作响,颇为有趣。书房里藏书不少,墙上还有一幅幅字。我走上前,看到其中一首
山斋独坐赠薛内史
居山四望阻,风云竟朝夕。
深溪横古树,空岩卧幽石。
日出远岫明,鸟散空林寂。
兰庭动幽气,竹室生虚白。
落花入户飞,细草当阶积。
桂酒徒盈樽,故人不在席。
日落山之幽,临风望羽客。
作诗之人笔法苍劲有力,又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我虽不懂书法,但是却知晓,字如其人,单从这字看起来,便知此人志度恢弘。
郑果儿端了杯茶来,见我看着这书法,自嘲的笑着说
“人人看了处道的笔法,皆说他什么兼文武之资,包英奇之略。可那有什么用?我现在才知道,能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清幽却带着些许的甘甜,与这诗相辅相成,再加上竹亭,让我的心逐渐静了下来。我突然觉得,杨素这个人真的很会享受,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也能给自己营造出一番洞天
“杨大人果然是有心,有这么个清净优雅之地,你怎么还是静不下心来?”
“姐姐!”郑果儿见我如此说,忍不住愤恨的跺了一下脚,怨道
“我怎么能安心?你可知今日处道出门前说什么?他说,如果他回不来,就让我带着孩子回荥阳!他说这一路纵然艰险,但是他已经做了安排,还让我放心。他……他这意思,便是此去凶多吉少了!你说我怎么能安心!”
“我进门之时便看到府里人人都如临大敌,似乎都在整理着什么,难道你是打算离开?”
我听罢转过身,把茶杯放在一边,问道。
“处道说今日姐姐便会来,如果我等到午时姐姐仍不来,便自行带着孩子离去……姐姐……难道处道他真的……活不过今日了吗?”郑果儿说着说着,语气哽咽,不由自主的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郑果儿是个刚硬的女子,她一向快人快语,坚强泼辣。今日竟是如此脆弱,让我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疼惜。我走到她身边,拿出绢帕俯下身帮她轻擦着泪,说道
“别哭了,我今日便是来陪你,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好消息,哪里也不去。”
“姐姐……”郑果儿泪眼婆娑的抬起头,见我关心的看着她,突然如孩子般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
我环手抱住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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