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幻爪花(1/2)
温始本懒洋洋的窝在她怀里, 此刻却翻滚着, 冒出一个毛绒绒的头来,审视般的看着符落。
“你不应该在京城的吗?”
姜水正疑惑着, 此地离京城的路程若是骑马急速狂奔不停歇,也要用上半日,本该在京为父守灵的符落却突兀的出现了这,且听小孩的话, 他比她来得还要早。
符落靠在土墙边,发丝有些凌乱,襟上沾着点点黑迹, 腰带系得歪歪扭扭, 令人奇怪的是他的布鞋, 虽色均为黑,可再仔细一瞧,上面绣的纹络走向截然不同。
看上去, 比两人最后一面还要狼狈上几分。
符落听见她的声音, 身侧的手虚虚握了握,并没有抬头, 默了一会儿才无言的摇了摇头
,并不答话。
两人交情本就算不上深厚,他不开口, 姜水动了动嘴唇, 也终究作罢, 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匹久不见面的马早就凑到了一起去, 亲昵地蹭蹭对方的头,呼出的热气打在对方身上,还一同分享着干草,看得那群孩子越发激动,哇哇哇的感叹声不绝于耳。
孩子那边热烈如火,这边却是冷如冰霜。
“姑娘……”
良久,符落才艰难的翕动了嘴唇,声音似是在风箱里拉扯过了一遍,嘶哑得很,“为何也在这里?”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姜水实话实说,“连日暴雨耽搁了行程。”
符落又不应了,气氛僵持又尴尬,偏又透着几分怪异,那日即使符落突遭丧父大难,都还保持着清明,处理了姜水的事,而今日,就连一贯维持的礼节都失了。
姜水见着太阳一寸寸的从西边滑落下去,悄悄地退了一步,打算从这发窘的状况里抽身,便道:“符公子,天色已晚,我得去找户人家晚上歇脚,就暂且告声别。”
院前的篱笆约半人高,上面交缠盘绕数十根丝瓜藤,吊着好些丝瓜,其中还有几根因为个儿太大垂到了地上,却无人问津。
就好像它们的主人没瞧见这儿一样。
姜水穿过它刚出了院门,
余光一瞥,或许是因着她走了,一直低着头的符落这才缓缓抬起头,茫然的转了身,手扶着墙,脚下一步一步试探着的向前挪,走得小心翼翼。
姜水诧异地停下了。
夕阳的余晖扫过符落的脸,洒进他的眼睛,他空洞的别开,继续向前走,大约是踩到了硌脚的石头,符落踉踉跄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艰难稳住了身形。
哪怕仅是个普通人都能看出符落的不对劲来,更何况姜水还是曾是个医生。
符落的眼睛看不见了。
怪不得他见她之时一度沉默寡言,还敛眼低头刻意不让她瞧见,衣着上不甚整洁,为人处世上也与原来大相径庭,原来竟是失了明。
姜水迟疑不定,终究是没有贸然冲上前去,符落本就不想让她知道,去问不过是徒增尴尬罢了。
“嗷。”
右手食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温始见姜水终于低头看它,才满足地松开咬住她的牙齿,还得意的亮了亮,隐约之间,姜水莫名的领会了它的意思。
你看他太久啦,该看看我了。
姜水无声的抿唇笑起来,挠了挠它脖子下的绒毛,直弄得温始发出呼噜呼噜舒服的气音,没没挠几下,温始忽然睁开眼,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头傲立丛林老虎而不该是只蜷缩在角落的猫一样,一脸严肃的拒绝了这种行为。
明明眼巴巴的看着姜水的手,渴望得不行。
太可爱了。
安抚完温始,姜水在村落之中随意寻了一户人家,用穿越身上套的着那件毛衣换来了住宿。
黑暗之中,本该熟睡成一团的温始却突地睁开眼,抖了抖身体站起来,轻盈的跳上窗户,目光是难得的深沉,远远的向某个方向眺望着。
它一进这个村落,便隐隐知晓有个东西,正幽幽散发出强烈的香味,诱人无比。
冥冥之中,仿若从那处延伸出一条细线,连在温始心头,勾得它垂涎,白虎天生的私欲被彻底引出,宛如一条毒蛇伸出了芯子,紧紧缠附其上。
那是它的。
“温始?”
忽觉怀中失了暖意,姜水怔忡地睁开眼,朦胧夜色里,奇怪的见着一团白立在窗户上。
“你在那干嘛呢?
”姜水慢吞吞的翻身下床,夜深露重,引得她又闷声咳了几声,急急把温始抱回被窝。
温始烦躁不安的在床上转了几圈,又透过窗最后望了一眼才勉强躺下来,跳进了姜水怀里。
还不到时候,温始闭上眼睛时想,那东西合该是它的,任凭怎样,也逃不开。
·
去镇上的牛车三日才一次,
姜水到村落那天刚好轮过一回,若是要单独去也成,只要付得起三十枚铜钱。
身上空空荡荡没一个钱的姜水,自然也就打算再留三日,只是温始像忽然之间着了魔,逮着机会就往外跑,她一个不留神温始就消失在眼前。
很是怪异。
开始之时姜水被吓得惊慌失措,还以为温始擅自离开,疯狂找寻一周,气喘吁吁濒临绝望之际,温始又突然钻出草丛,亲昵的蹭过她。
次数多了姜水也就觉察出怪异来,即使是姜水借宿的这家人,温始对他们都只是偶尔睁开眼扫过他们一眼,多数时候,姜水见着的温始都意慵心懒的缩在她身旁,极少,不,应该说她从未见过温始对一件事如此上心过。
而且,它每次跑走的方向都是同一个,又奔着同一条路回来。
姜水好奇的也沿那条路走过,只是村落的人向来群居,此路上分布着大部分人家,实在是分不清它对哪感兴趣。
村落之人向来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有变数的,除了她,就只有符落。
姜水来村子里不过半日,就把符落的事听了个七七,他是一个人突然而至,生得俊俏偏又看不见,还识几个字,里正也就动了恻隐之心,分了村里无人居住的破烂草屋让他暂住。
“请问……”说曹操曹操就到,姜水才琢磨着符落,符落竟一个人摸索着来了她借宿这家,“姜姑娘在吗?”
“我在。”
人未到声先至,姜水迈出门去,就见符落双眼之上蒙着一层白布,淡淡的药味传出来,想来他已经开始治疗起自己的眼睛来。
“你的白虎跑到我家来了。”
此刻的符落又好似回到了初见,翩翩有礼,晃然如以往,姜水有些失神,但很快清明,诧异道:“它跑到你家去了!”
难道温始念念不忘的,是符落?
这想法诞生不过一秒便被姜水丢置一旁,压根不可能的事,她左右环顾一圈,没见着温始,便问道:“它现在还在你家吗?”
“并不是,”符落笑起来,眉眼之间根本见不到一丝郁结,就好像姜水前两天看到沉浸在悲苦的符落是个幻象,“有小孩在我家旁看到了它,只是,很快便消失了。”
“它近日来有些贪玩,”姜水正想说下句,就见往日那条路钻出个白影,纵身一跃,滚进她的怀里。
它都快习惯这动作了。
符落听到动静,轻笑了一声,道:“它回来了吗?”
姜水替温始拭去在外沾上的泥土,轻声应了,见符落的状态恢复如常,且带着一双患眼来找她,想来已经坦然,她也就主动提起话来。
“你如今的状态……”她顿了顿,斟酌着词,“看上去不错。”
符落摸了摸眼睛上的布,勾起嘴唇,“前几日我以为我的眼睛余生便是如此。”
“没料到突然出现了转机。”
姜水也笑着接过话,两人再寒暄闲聊了几句,默契不提符落眼睛为何变成了这样,又经历了什么。
那是他个人秘密,姜水无心探索,符落也没心思揭开伤疤。
符落走后,姜水就把温始搁在桌上,自己坐在矮板凳上,捏捏它的耳朵,和它对视着,问“你去符落家做什么啊?”
温始无辜的望着她。
一旦它露出这种表情,姜水就没辙,只得乖乖放弃。
只是,她没料到,有些时候,真相来得猝不及防。
当天夜里,正是月明星稀的时候,温始在她的怀里动了动,飞快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姜水本睡得有些懵懂,被这动作一激一下就清醒了,眼见着白影已经快消失在视线之内,赶紧套上鞋子追了过去。
温始的目的地,果然是符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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