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1/2)
周栖睡得时间不长,却很安稳。醒来时天已大亮, 阳光有些刺眼, 他略微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爷醒了?”耳边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周栖身体一僵, 继而蓦地惊起,见鬼似地退开一尺远。
如意放下替他遮阳的手,揉了两下酸痛的手臂, “爷想吃点什么?李姑……管事他们都吃完早饭了,就等爷出发。”
周栖充耳不闻, 一时恍惚了, 不知自己是梦是醒。他脑海里影影绰绰闪过一些片段, 想要开口问问,可看如意呆愣的表情又觉没劲透了。
最后还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滚。”
如意哭丧着脸站起来滚了。他今天是被尿憋醒的, 回屋时迷迷糊糊地路过门口,恰被同心逮住, 摆手叫他过去。如意就知道这事吃力不讨好, 三爷在梦里头又皱眉又笑的, 满怀的春意和愁绪,梦见的肯定不是他。
周栖没吃饭,胡乱揣上两个包子就启程了。路上无话, 下午便到了江州地界。
贺执在同心那碰了一回钉子, 在没有把握之前, 轻易不会再找她。既到江州, 他便顺其自然与周栖一行道别, 拜访他的同科旧友去了。
周氏在江州有几处当铺,是当地的老字号,生意兴隆。江州这边的总管事姓杨,五十多岁两鬓斑白。他率几个年轻管事在城外相迎,见到周栖,老远便打千行礼。
周栖难得地没摆主子气派,而是亲自下马扶起他,叫了声,“杨叔。”
杨叔也一把抱住他的腰,上下打量几圈,老泪纵横,“都长这么高了。”
周栖笑了笑,“我都十七了。”
杨叔抹了一把眼泪,“可不是,从我这走的时候才六岁,这一晃都十多年了。”
他絮絮念叨。周栖也不接话,就安静听着,伸手握住杨叔的手腕,一道入城。
“我命人把秋鸣草堂收拾出来了,爷就住在那罢。”杨叔道。
周栖点头,“这次来事务繁忙,住哪里都不要紧。”
杨叔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我已让他们把账目准备好了,都放在草堂。”
他们在前谈论生意上的事,同心等就落后几步跟着。江州不似云州那般四通八达,街上行人不多,但这边土地肥沃自古富庶,常年积累下来自有一番气韵,依山傍水地衍生出许多如画风光,巷中也常见朱门绣户,
秋鸣草堂就在城中西北角,大门上朱漆斑驳,门槛中间也被磨得塌了下去,进到里面却不失雅致古朴,茶室、书房、寝房各处的布置别出心裁,配以历代字画古玩,足见主人的精巧心思。
主人寝房的院中种着冬石南,许是常年没人打理,杂草丛生,枯黄的草中可以看到冬石南的顽强绿意。
杨叔派了几个丫鬟婆子来伺候,同心带着人将寝房布置好,将将到了晚饭时间。周栖和杨叔还在前头议事,同心没人能支使,便亲自过去叫他吃饭。
走到门口,就见如意随兴两个在外守着,见同心来了都赶忙摇头摆手,“爷还在里头呢,听声儿是聊得不顺。”
同心还未开口,就听里面铛的一声,不知是谁摔了杯子,隐隐还有杨叔的说话声传出来。
“怎么回事?下午不还挺热络的。”她不由问。
如意道,“人家管事做得好好的,不愿意卖呗。”
随兴伸胳膊肘怼他,“别瞎说,杨管事就是不想爷卖铺子。”
如意眨巴着眼睛,“兴哥,你和我不是一个意思么?”
随兴有意卖弄,“我听我舅妈说,江州这边儿的产业大多是先夫人陪嫁,杨管事当年也是跟着先夫人来周家的。”
同心一怔,没想到还有这番渊源。既是周栖生母的东西,其价值就不仅仅是几千几万银子那么简单,这也算是前人遗物。
随兴又指了指脚下,“这秋鸣草堂也是先夫人置办的,听说她老人家一直身体不好,借江州这方水土养病,一住就是好几年呢。咱们爷小时候就是在这长大的,也算半个江州人。”
同心听他们说了一会儿,不由也觉周家这买卖做得蹊跷,又听见里面争吵声渐大,这样下去只怕什么事都谈不成,便上阶轻轻敲门,“爷。”
里面的说话声停了,同心推门进去,只见地上碎瓷溅得哪都是,显是摔杯子的人怒极下了狠劲,茶水在地毯上洇出一片湿渍。周栖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杨管事双眼微红,听见有人进来,微微背过身去。
“晚膳准备好了。”同心在门口站住,“爷和杨管事想也累了,要不吃完饭再说罢。”
周栖看了她一眼,一反常态垂眸不语。杨管事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明日再来。”
他说了要走却没走,站在那又看了周栖良久,话里有些怅然,“哥儿也好好想想。做人记性不好没关系,可不能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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