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方绝鹤束了发，除了大袖长袍，握着旋宫。这等比试点到即止，他也不拔剑，右手握着剑柄，与杜问颉各立比武台两侧。

除杜问颉外，台下还有几个着了红衣的杜家弟子，他们散在人群中。

杜问颉草草处理了伤口，也握了把剑，两手抱拳，与方绝鹤互敬了一敬。杜问颉神情极是自信，方绝鹤一度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带些伤下去，可台下来自分散开的杜家弟子那灼灼目光却让他又觉，杜问颉有些逞强。

杜问颉摆出了第一式，他身形步伐飘忽，带着试探，又有些胆怯，忽地凭空跃出几步，猛然提剑扫向方绝鹤。

这人爱出风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名声都传进了四殊观，方绝鹤在心里拿捏了分寸。

方绝鹤两手握着剑，背在身后，向后一仰，不迎击，只避过杜问颉剑势。杜问颉微微一怔，又改了剑招，劈向方绝鹤腰腹。

方绝鹤倏地将剑度给左手，身子乍跃，转着剑揽过杜问颉剑身，用力一转，将他剑转脱了手，又一挑，把剑还了回去。铿锵两声响，剑刃如锉冰相碰，迸出碎星银光。

杜问颉惊了一下，却不慌，重握了剑，甩了一甩，道：“再来！”

方绝鹤始终只避不攻，也不端剑。杜问颉向后错了半步，忽地两手握剑劈来。这是杜家编的舞剑练式，中看不中用，很好化解。方绝鹤两脚向后滑了两尺，与剑相错，衣摆与剑影相缠，兜了闷闷做响的风声。

方绝鹤脚下忽地发力，趁那剑劈空，抬起左脚压住剑身，再探手虚击一掌。

掌风故意打偏，但杜问颉避得晚，左耳被风轰过时，一刹失了声，心中大惊，动作也停了。

杜问颉本已被方绝鹤脚下蛮力带上前了些，方绝鹤将剑死死踩在脚下，没有为难之意，拱手问道：“胜负已分，可服输？”

杜问颉咬咬牙，握住剑柄，将剑抽了出来。“铛”地一声，方绝鹤一手握剑柄，一手握剑头，接住了杜问颉向上甩的这一剑，过劲猛压了过去。

杜问颉这时背过了一只手，挺直腰板，手腕一翻，将剑贴着方绝鹤下腹收了回去。他转了一下剑，旋身反腕探刺，但腕力并不够。

方绝鹤向乾位迈出一步去接这式，两刃死死磕在一起，震得杜问颉手掌微痛，只听方绝鹤道：“下盘不稳，文招也能被你玩出花来。”

他抬头看，方绝鹤脚下还踩着他剑鞘，另一手竟捏起了剑诀，是要攻了！他这一下不得不退后两步。

这少年力道极佳，但出招太过急切，准头稍欠了些，恐怕动起真格，连方绝鹤三招也接不下。

方绝鹤捏剑诀纯粹是捏着玩，只为吓一吓他。当即左脚挑起杜问颉剑鞘，接在手中，化了那一剑，上抡抛给他。杜问颉又使了一招中看不中用的，以退为进，转着剑而来，一招文式被他当武式用。

方绝鹤站稳，脚尖虚点，压腕接住这剑，使了三分力劈了回去。

杜问颉喘着粗气，挑了几个剑花，又贴上了方绝鹤。他斜劈硬砍，越打步伐越乱，方绝鹤挥剑打上他小腿，少年“咚”地一下便斜倒了下去。

方绝鹤刚才那一击用力不大，但凡脚下使力，便不至跌倒。

“这……”

台下余的杜家弟子顿时有些乱了，方绝鹤分心向下看了一眼，见几名弟子小跑着而来，接连飞身上了台。簌簌几道风声，弟子们慌慌张张地，台下也议论不止。

方绝鹤又转了转头，不知自己在找什么，直到与傅观止台上台下对上了眼，两人视线对上一刹，就各自挪了开。

方绝鹤恐真伤到少年，忙蹲身去扶，却被杜问颉甩过头拒了，他努努嘴，推了旁的递来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又捡起了剑鞘，收了剑。他腿脚无事，应当只是打不下去，顺势讹一下人罢了。

杜问颉脸色不善，甩了两下那剑便抛给了同门，一手掩面，一手搭在离自个儿最近的那人肩上，沉声问道：“怎的会这样，平日里切磋时你们是不是都在让我？”

方绝鹤灵光一闪，这就想了起来。杜问颉生母乃是杜老爷子膝下独女，他生父仅为一介书生，可小公子又与他母亲生的几分相似，小时候着实讨人喜欢。可惜小公子幼时体弱多病，天生不是习武的料子，杜家可能因着这点，便只传了他些花里胡哨的招式。

被问到的少年忙摇摇头，又摆摆手，无辜地抿抿嘴，看向方绝鹤：“道长名声远扬，你这样也……太过失礼了。”

杜问颉觉得丢了面子，冷哼一声道：“你少在那放屁，不如你我在此继续切磋比划一下试试？”

少年皱着一张脸，一副哭不出来的样子，左右摇了摇头，实在不敢得罪了杜问颉。

杜问颉越想越气，涨红了一张脸，憋的眼眶也有些红，他先自己嘀咕了一句：“都欺负我。”又啐了一口，对方绝鹤道：“胜败乃常事，我不在乎！”

方绝鹤：“……”

杜问颉少年心性太大，心思一点不遮拦，全写在了脸上。方绝鹤慎思慎行，略略施了礼，想着自己也不必点评一二，自有杜家人来收拾，他提着剑，转了身。

台下围拢的一片人规规矩矩地散开了些，方绝鹤转过身，望见那巡游的车列停在了朝云门下。杜西关也在，他骑着马小跑了几步，从力士之中穿过，揭了覆眼的红绫，向台上看来。

杜西关匆匆这一眼，让方绝鹤心生惊艳。而杜西关眉头一压，显然是看到了方绝鹤，他眼神一变，脚尖轻轻一点，离了马背，跃上湖面，再一点，水波还未惊动，人已飞身上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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