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2)
沈段陵寅时便醒了,他胸口有些闷,压的喘不过气,起身推开了窗子。天边泛白,他去马厩替沈应离挑好马,将无鬼放了下。</p>
“入秋了。”沈段陵喃喃低语。</p>
午时,两列车队先后入了城。沈段陵早早出了府,待马车停在府门,他上前几步,迎了出舆的妇人:“母亲。”</p>
胡夫人周身携了浓浓的寒意,临走前穿的一身星云回鹘装沾了血也未更换。她面庞如白描的水墨画,不染年岁丹黄,却独有一股凌厉在其中。</p>
沈段陵看到了血迹,扶出胡夫人,仔细看了看:“可是伤到了?”</p>
胡夫人摇摇头,同沈段陵进了府。两人步履匆匆,穿过朱红曲折的回廊,进了藏书楼。</p>
推开门,楼中已有一人等候着,这人着了沈家家袍,戴着发冠,冕板前后缀着青色玉珠。背身立着,不怒自威,赫然是沈却。</p>
胡夫人神色疲惫,握住沈段陵的手,踏进了楼,将门闭了。</p>
沈却转过身来,看着沈段陵:“胜了?”</p>
沈段陵道:“要胜的,二弟不逊色于我。”</p>
沈却笑了,他回府后才知沈应离前去试剑,此刻还不知结果,只看沈段陵对沈应离这般信任,很是欣慰。</p>
沈段陵携着胡夫人坐下,蹲下身看了看胡夫人衣上血迹,问道:“如何沾了血迹?”</p>
胡夫人拍了拍沈段陵手背:“不必忧心,是只胡乱飞的受伤鸟儿。”</p>
沈段陵视线不移,抿唇沉声道:“不像,母亲最喜这身回鹘衣,平日里打理得一尘不染,怎……”</p>
沈却打断道:“孤栖。”沈段陵站起身,沈却续道:“回时遇伏,有惊无险,只是……有人将我们引去了流云乡。”</p>
“流云乡”三字,是沈段陵心上阴影,他指尖一跳,双眸明亮,眼中映放:伏尸百万,火光冲天。那时他还是六岁孩童,在胡夫人怀中,亲眼见到,面前是火海,是尸海,非人间,是炼狱。哀声恸天,生灵涂炭。</p>
沈段陵失神片刻,随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路途尚远,如何会去向那片荒地?”</p>
胡夫人同沈却互望一眼:“是有人,要翻我沈家旧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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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上已是沸腾了,几个粗壮汉子带头哄闹起来,为沈应离喝彩。</p>
罕尔坎狼狈地捡起剑,拍了拍身上灰尘,抹了把脸上血迹便下台去了。</p>
沈应离咳了一声,不等他翻身下台,沈应容已三步并两步,也不顾牵上马,他跑至台下,满脸欢欣,眼中闪着光芒:“二哥,打得好!”</p>
沈应离身体血脉还不畅通,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咧嘴一笑,谦逊地同台下外使小小施了礼。这一试,他也算扬名四海了。</p>
沈应离头次体味到人前喜事,有股说不出的雀跃,他环视一圈台下,看到些熟悉的面孔,定格在孙九竹灼灼目光中。沈应离心中千种滋味,还是不计前嫌,远远地向他点点头,孙九竹身边男宠遮了面,非礼勿视,沈应离很快地挪开眼了。</p>
沈应容这下更加目中无人,他大哥乃是孤栖公子,二哥是打赢了外邦剑圣的沈应离。尽管他自己没什么好名声,却也发自内心的高兴。</p>
沈应容兴奋地两耳都红了起来,好像打赢剑圣之人是他自己一样。</p>
沈应离下了台,与沈应容站到一起。他不打算做逗留,演武场一会儿还会有小比试,这一试能胜,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他已等不及将这消息告诉沈段陵,便与沈应容上了马,同诸位客套了几句,策马出了众人视野。</p>
过了这日,沈家更要是水涨船高,沈应离也该成不少世家口中的“乘龙快婿”。而沈家于江湖中的地位,也是又高了一阶。</p>
沈应离回了府,步子轻快,两手捧着无鬼剑,意气风发,他兜了一圈,才找到沈段陵。沈应离大喘气,将剑交还给了沈段陵:“大哥,我……我……”</p>
沈段陵好笑道:“等你说出话来,都要第二天了。我已听人说了,胜了。”</p>
沈应离不好意思地低头,不忘吹捧一番道:“大哥指点得好,若换大哥去,哪里有这么大的反响,都做寻常事了。”</p>
沈应容也插来一句:“二哥厉害极了,从前未发现他那一套剑法打的那般好看,二哥定是藏拙唔!”</p>
沈应离捂住沈应容的嘴,瞪了他一眼:“大哥,父亲同母亲回来了?”</p>
他俩人一路疾驰,又笑又闹,见到马厩中多了几匹马,被兴奋冲昏了头,没往多处去想。沈应离提到了,沈应容也忙收了笑脸,眨眨眼看着沈段陵。</p>
沈段陵点点头,将无鬼推开又收进鞘中,拖着长音道:“父亲去天坛了,母亲在东堂。应离,早先说要允你一事之请,可想好了?”</p>
沈应离松开捂着沈应容的手,眼珠转了转,苦思冥想良久,摇了摇头:“我无事相求,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他忽地两手相交拢袖,微微弯了腰,嬉皮笑脸地:“便劳烦大哥先记着这笔,我与老三去向母亲邀功了!”</p>
说完两人蹦蹦跳跳地同走了,沈段陵看着两人背影,不知觉地笑了。</p>
东堂中奇花异树颇多,都是胡夫人亲自打理的。过了梅花形的洞门,沈应离老远便看到胡夫人坐在园中,还梳着乌蛮髫,有些昏昏欲睡之态。两边服侍着的婢子眼尖,看到了沈应离一脚踏进来,轻轻报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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