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正文)(1/2)
花里一行间,蝶盈飞上舞。残冬已过,天气好了许多,姜钰澈偷偷摸着斗笠带上从窗子爬了出去,溜到后院翻墙进了自个家后山,想着捉只兔子,运气好遇到常遇春一起去逛街喝酒。
姜钰澈还未满十五,除了与父亲去军营,其他时间只待在家里不准离开,父亲的意思说是怕他出门吓着人。
不知前世作过什么孽,打娘胎出来脑门上就有几块烂腐的脓包,挑破了就流脓,眼边的疤痕甚至挡了视线,看东西看不怎么清,如今大半张脸都不中用,放眼整个苏州府,谁生个这样的女孩,嫁不出去不说,还会一辈子成为笑柄,在姜小公子看来,整件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像个男子一般跟父亲去去军营,多做些功课也就罢了。
姜钰澈的表姐马玉泞,生得端庄秀丽,颇有大家风范,性格行事不输男子的坚定果断,可只能深居闺中整天做她不喜欢的女红。
姜钰澈就不同,可以常去军营玩。
在姜钰澈与马玉泞两家的祖父那趟,曾经无限风光,富贾一方,但到她们的两位爹这已经败光,尤其马玉泞的父亲,总是好施舍,劫自己的富济别人的贫,他把钱送给许多江湖人:包括身手了得的盗贼,天赋异禀的能人术士。
钰澈问玉泞父亲为什么这么做,她爹振振有词,说舜发源于犬亩之中,这是招贤纳士,姜钰澈问他纳到能人没有,这位表叔叔就打个哈哈:“至少他们再不会偷咱们家东西或者在家门口唱莲花落什么的,也挺好啊!”因此马家逐渐败落。
痩死的骆驼比马大,姜家在父亲的挥霍下家中虽大不如从前,但门面勉强还撑得过去。因兄长姜钰泽曾经在元朝为武将,后在战场为国捐躯,姜家有着烈士军功的荣誉,姜氏一族仍在苏州城占举足轻重的地位。
后山因春天的到来出现了勃勃生机,新生的绿叶像一块块翡翠挂在枝头,阳光斜晒过来,打在上面,泛起了淡淡的金光,溪水涓涓,如碧带飘飘流向山底的小河,空气里弥漫着花香,偶尔有片片落花飘过。姜钰澈心里感叹好一幅春景,突然想到来家三年的武术陪练常遇春,他家乡在定远,家中家境贫寒,不得已离开家乡做杂工,后来做了姜小公子侍读换取读书的机会,先生给他别号唤“燕衡”,有一回先生教他们要多用俗语,成语,歇后语,于是也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午后,旖旎的风光里,苏州城所有官员贵族聚会宴饮。当时他吃饱饭喝了酒,顿觉人生无限美好,当着众人的面脱口而出:“饱暖思……”结果被钰澈她爹一顿痛揍。
再往山顶上走就是常遇春搭的小竹屋,是钰澈指挥,常遇春动手,搭积木似的搭了个冬凉夏暖,外面下大雨里头下小雨,顺应天时的棚儿,不过天气好的时候在里头小憩一下还是很舒服。她走上前去准备把小门推开,见小门是半开着的,钰澈嘻嘻一笑,大叫一声跳进屋子,常遇春吓得一震,回头看是她,气得摸起根竹杆子要打她,她早跑得飞快。常遇春在后头紧追:“看来之前在练武场还被揍得还不够!今日定还要揍你一次!”整个后山传出阵阵打闹声。
她体力实在太好,等抓住她,常遇春已经没力气打人,开始拿的竹杆也早就不见踪影,只得作罢,钰澈也累得气喘吁吁,可人快活得很。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好了别气啦,我们去乐馆玩,今日我请客!”
“哼!看你还是鼻青脸肿的,半月前你才受重伤,今日怎么又活泛起来了?”
她偏着头看向他,生气道:“燕衡你别给我提半个月前的事。要不是你和傅友德两个讨厌鬼,我必将那不知死活的倪家小子好好教训一顿。”
常遇春一下子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起来,虽然钰澈见他认真模样很想笑。
常遇春道:“你一个小姑娘能打进最后一关已经很不错,你若真呈了官职那才是大麻烦,再说你真伤了人家,平章倪文俊那边可不好得罪。你也听说了吧?倪文俊又干起起义军背叛元朝廷了,连夜火攻焚元军的所有战船,厉害的很,这次他还把威顺王几个王子都杀了。”
钰澈冷笑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图富贵的私心重,又经受不住诱惑贪图高官厚爵,与元军妥协投诚,背叛了自己的起义军被招安,现在过得不满意了又背叛元军,我佩服我大哥为元朝为国捐躯,也佩服韩山童、刘福通这些起义军敢于反抗,可那个倪文俊,同是汉人我都替他羞耻,世上还有这样的无耻之人。”
常遇春做了个止的动作,让她不要再说。他俩都还是孩子。他们改变不了任何事,唯一能做的是收起自己悲天悯人的性格,随波逐流。
“知你嫉恶如仇。想想你自己吧,比武虽然没胜,脱脱不是给了你去他门下的帖子么?我看他挺看重你的,你去不去大都?打算一辈子都这个样子?”
常遇春是她同龄朋友里唯一知道姜钰澈真实情况的,三年来他和钰澈一起读书,除了另一个让钰澈不喜欢的未来堂妹夫傅友德,三人曾经共一个先生刘伯温一起读兵法外,常遇春是钰澈最合得来的玩伴,两人臭味相投,苏州城富裕,江南水乡历史悠久,以风流才子烟花柳巷美人酒色声乐出名,姜钰澈常醉于乐馆或武场比武玩乐,平日里少不了闯祸,而堂妹夫傅友德家境普通,比他俩本分得多,替他俩掩饰过不少烂摊子,对这两个好朋友,傅友德时有羡慕,但对姜钰澈他嫌弃更多,家中富足却整日吊儿郎当,有时候还有些娘气。
钰澈道:“我的脸一天不好,我就只能这样咯,脱脱那里当然不能去,暴露了可不得了,我老爹已经想办法替我推诿,不要这么悲观嘛,燕衡你想想,现在这样也很好,假如反过来我是个男人,要我装成个女人,那会是什么场景。”
常遇春想象了一下,果然瞬间觉得是很好笑,但他仍然道:“可你总要嫁人。”
钰澈摇头笑道:“嫁谁?坐个草席到和水中央去嫁河神?”
常遇春痛苦地十分为难道:“到时候实在嫁不出去,我将就将就。”
她假意用颇感激的语气说:“多谢常大少爷啊,不怕别人骂你是个断袖?”
他居然道:“最多被人称做娶丑妻极好色的登徒子,咱们是兄弟嘛,我牺牲一下名节没关系的。”
她望着他微微一笑,紧接着飞起一脚:“我看你是作死。”
忽然,“杀!”一阵阵喊声如潮水般涌来,钰澈和常遇春互相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常遇春拉着钰澈躲进小河边的树林里,蹲下身子,看着这一片充满杀伐之气的场面。
六艘军用大船追击着一艘小渔船,大船上不断向小船发动攻击,用箭射,用石头砸,可小船有小船的优势,灵活轻便,可随意调转方位,穿梭于各个大船之间,见缝插针,竟让大船不得不分散开来,一时间也奈小船不得。钰澈笑道:这小船上的指挥到是很有一套,可惜没有其他帮手,再怎么样都会再次困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