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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踪杳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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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清明雨上,短松冈春草暮,年复一年秋风罢了,春草生。

一年轻男子举伞立于荒山一群大小墓碑前,他手持一束棠梨插于碑前,偶尔抬起的头,是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漆。他的背影蕴含着的气场,是万夫难敌之威冽。此刻却化作谁也不懂的温情与执拗。他将伞举起替其中一个墓碑挡住漫天淅淅沥沥的飞雨,飞雨落花打湿了他的衣襟,洗去他一身尘灰,让人分不清他精致侧颜上的水珠到底是泪还是雨,他对着一旁最大的那个墓碑说道:

“姜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世人皆说钰泽大哥他有撼动江山的惊世之才,却遭人陷害英年早逝,后来又是钰澈。算来您走了有七个年头,如今的天下,哀鸿遍野。各路起义军分据占地,反反复复,竟打了十多年,乱了十多年。昨不可忆,来不可追,钰澈她……不,世上已没有钰澈了,这岁岁年年,友德越发想念过去,您就在这里看着,看着我替你们报仇,看着元军灭亡。”

铭烟见他家将军迟迟未下来,便来寻他,惊道:“将军又痴了!这是做什么?全身都湿了,您现在是年轻身体好,可染了山中的湿气落下病根也不是让人好受的。”傅友德恍若未闻。

直到漫天小雨慢慢的停下,他这才收起伞,对他面前的那方小墓碑柔情道:“原是我对你愧疚良多,能做的就只有为你的墓碑挡一时风雨,我明年再来看你。”

他收伞转身,山下密密麻麻数万大军在等待他,此时每年清明都会偶遇的定远蓝家的家仆祥礼一路小跑过来对他道:“傅将军好,我们大小姐请您得空了去她那坐坐。”

他嘴角微提,嘲讽的语气道: “她回来了?亏她记起了还有我这么个人。”

祥礼道:“公子说笑了,小姐很记挂您的。”

他头也不回,翻身上马,踏上了他的下一个战场。他是起义军里最年轻的将军,七年前姜家株连九族后,他与苏州姜家残余军队加入徐寿辉起义军等揭竿而起,纵横马踏天下,从未打过败仗。

而那一年,陈友谅意外在元朝廷大都领土被元军捉拿,原因不得而知,陈友谅的师父倪文俊重新被元朝招安,他与元朝谄媚献城提出新的条件,将起义军交与元朝廷控制。

爱慕陈友谅已久的灵瑶郡主以死相逼,求自己父亲寻人说服元帝放过陈友谅,朝廷虽未杀仍将其软禁,想着过些时日再找个由头解决他。

陈友谅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不久后的一日迅雷不及掩耳杀出牢笼,集结军队再次杀回湖北,联合倪文俊再次反元,帮助倪文俊将元朝得到的资产尽数卷走,倪文了的军队势力钱财变得比原来更强大。此为秘闻,世人只知倪文俊与元朝廷的斗争,却不知惊世骇俗的翻涌变化一直都有陈友谅的身影。

湖北一带当地百姓跟陈友谅发动起义,胜利连连,然而最近他却遇上了一些麻烦。

——————

傅友德风尘仆仆与元军一场大战,胜利归来一路奔波赶到定远蓝家,此时已是入夜,祥礼告诉他大小姐在观星的云霄阁,领着他去:只见一座巨大的塔状建筑呈现在眼前,高不甚寒,龙纹绕塔,雄伟壮丽,如直冲夜空。

傅友德思索了一会后微微一笑:不知最近她在做些什么。这建筑谨遵天象方位,观星塔只有小时候在刘伯温先生的书中见过,能建得如此还原震撼,实属难得,也可见其主人的学识与渊博。

蓝二小姐蓝樰依正好从塔上下来,她又有了身孕,体态有些臃肿,但倾国倾城的异域容颜仍带着丝不染一尘的仙气:“你来了?不曾远迎!长姐刚才说你到了,要我下来迎你,我还不信,你还真到了,她在上面等你。”

他微笑着行个礼道:“看来大小姐的星象卜算能力又有进步,还没问嫂嫂好,常兄可好?”

提到夫君常遇春,她秀目一瞪:“他?哼!好得很!”

“那我便先上去了。”他俩口子这是又拌嘴了?傅友德心道。

提到蓝家大小姐蓝澈,定远人皆知,早年她身体不好,后来寻得高人得以治愈,便来帮助二小姐蓝樰依主持家中生意,蓝家几次生意危急都是她力挽狂澜,保住定远一带所有的商户利益,没有受战乱影响,蓝大小姐在当地颇负盛名。

然而说起来她该年近三十,却还是孑然一身,二小姐蓝樰依已是人间不可多得的丽人,见过她的人都传她比妹妹更美,男子的英气女子的柔和,美到雌雄莫辨令人倾倒。这也让当地人对蓝家大小姐联想猜测不断,崇拜尊敬她的不少,却没谁敢真的想过来高攀。

银月如盘,远远的悬挂于长空,繁星满天,明日定会是个好天气,他到了阁楼顶端,抬头只觉天地浩瀚无垠,星玄如丝,如伸手即可触。

玉白色清瘦的身影于城楼上负手而立,她青丝与长衫随风张扬起落,身形比普通男子还要高挑,她的眼睛望天空如大海泛着星光,眉目笔挺暗有杀气,五官轮廓柔和分明,男子与女子容颜气质所有的优势都奇迹般的在这人身上同时出现,美到让人忽略性别,漂亮到不可方物,精致得烨然若神人。

他微笑道:“半年未见,没想姑娘已出落到仙姿出尘不食烟火的地步了。大小姐突然找我何事?”

她鸦睫轻扇,眉眼如画,声音却低沉有力,仿佛多年有意压制所导致。些许的疲倦倒让她添了女子的慵懒妩媚:“友德兄说笑了,没事就不能寻你?我也才刚回来,早与祥礼叮嘱过若是见了你定要你来府上做客,兄弟一路风尘,辛苦。”

他俊目微抬,语气淡淡,似嘲讽地笑道:“你也辛苦,只身一人前往栾城不费一兵一卒借元军之力杀韩山童、刘福通两支起义军首领。现在最大的这两支起义军大势已去,绝对算是干了番大事业。元军封你做大官都不为过。”说着坐下闲敲棋子与她对弈手谈。

她道: “他们这种民变军多是想借战乱分杯羹,陈胜吴广之流都不能长远,鱼龙混杂,更会坏事,这回我的身份被底下叛徒暴露,不得不提前结束,这支军队既不能为我所用,便得对两个首领一击致命,除掉他们的主心骨,暂时让元军去制衡他们,这支军队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拿回来也不迟。但韩山童、刘福通死后,我至今还是没找到能助我之人,倒让人有些恼。”

“可有合适的人选?”

她道:“暂时没有。”

“你与我们这边的起义军虽无往来,我和楚丘桓还有你妹夫常遇春,我们从前都是姜家军队,我去说服我们的首领徐寿辉,他一定愿意你帮助他。”

她抬手落了一子,面露清冷之色:“他们都未达到我需要的高度,再说姜家的军队与我无关,你们起义军首领徐寿辉行事软弱,并不是合适的君主。除了长得好看,对我来说与韩山童、刘福通一流并无区别。”

傅友德深吸一口气,这些年她一直东奔西走,以蓝家名义与各路起义军以贩卖军火来接洽认识,隐姓埋名用谋士的身份混迹于各个起义军中。她身后是汇聚各类奇能异士的智囊团明教,经她之手不动声色的灭掉了无数杂牌起义军与元军军队,还有周边大小邻国。

他无数次见她从某一城中走出,身后的城池出现一次次兵刃相接巨大的爆炸或者凄惨的嘶吼,她却头也不回的淡定前行。往事重叠他更是心中一痛,认识多年来他俩不用多言,相互扶持彼此成就,他对蓝澈的感情早已比友情更胜过亲人,他静静看着一株美丽的剧毒之花在黑夜绽放。

“你又要去哪个起义军里当谋士?太危险了,你蓝家大小姐身份已经暴露,再外出行事已经不妥,背叛你的人是谁?”

她关注着棋局,听到动静:“呦,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衣衫褴褛的三十来岁的男子,他似乎一路被追杀,全身疤痕与血迹爬上观星楼:“大小姐!您就饶了我吧!左义再也不敢了!”他由平日照顾蓝大小姐起居的祥礼押送他俩面前。

她微抬眸后继续落子:“许久不下棋我都要输了。怎么?不跑了?你不会以为是我要追杀你吧?”

他狼狈不堪跪爬道: “请大小姐给我条活路!是那韩林儿逼我的,当时他父亲韩山童对您的话百依百顺,太子韩林儿早就想除掉小姐您,那次我按大小姐的吩咐送军火给湖北沔阳的起义军,我图一时方便直接挪用的韩山童的军火,却被他儿子韩林儿发现了,我怕您怪罪,不敢告诉您,被韩林儿抓了把柄,他说我跟着他比跟着您更好,属下一时鬼迷引窍才告诉韩林儿小姐您的身份来历。”

傅友德郁闷道:“吵得很,一下子竟让你反败为胜了,你可是下不过我了故意让他这时候上来的?”

蓝澈笑道:“你的心随外界所动,输了自然不能责怪他人。”

她接着对左义道:“第一,军火的事你为何不敢告诉我?你在我手下至少五年,我有这么可怕?让你去相信刚认识几天的旁人?还是说你早就厌倦了屈居人下,想陷害我自己单飞?第二,你与军中另外一个女谋士墨淋鸢又是何关系?你私吞军饷,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人随世事变化,现在我是韩林儿的救命恩人,在我的助力下他顺利接手他父亲留下的军队称小明王,他今后会不断有求与蓝家。最后,你还不知道吧?他也挺喜欢墨淋鸢,我已替他做媒。至于你嘛,没想到韩林儿如此实在,非要替我除了你这个叛徒还我个人情。”

“你早就知道我背叛你了?你一直在演戏!将计就计借我挑拨他们父子关系,我现在的处境也是你一手促成!一直以来你就是要合并各地所有起义军受你掌控?你到底要干什么?蓝澈!愿赌服输,你杀了我!放过淋鸢!”他看着她,眼神又惊又怒,跟着蓝澈五年,从来都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如今看来她一直在执行着某件周密的计划,智囊与高手聚集的明教、元朝、韩林儿、张士诚,看似毫无关系,实则都被她暗自掌控,玩弄于股掌,她看似如谪仙一般风雅恬淡,实则内心毒辣阴狠。如今细细想来,只觉她可怖至极。

她温文尔雅的气质此时多了丝桀骜不驯:“你的情人将来如何我可管不了,自己没本事什么都赖他人头上,手下败将,我要你的命有何意思?你走吧!祥礼!赶紧的带他走。”

他们走后,傅友德道:“真这么让他走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杀人会让我的观星楼沾染了人血,云霄阁有了血煞气,占卜可就再也不准了。”

“噢?那你算算,最后谁能夺天下?张士诚还是徐寿辉?”

“无可奉告。但我会引导你往正确的方向走,我曾答应师父绝不用所学参与天下杀伐之事,否则必有报应,如今却不得已为之,天机泄露越多同样报应越重,友德你便为我省些报应吧。”

“又开始故弄玄虚,我问你,你为何会突然送军火给湖北沔阳的起义军?那是倪文俊手下陈友谅的军队。”

“助人为乐嘛,做生意之前也有给客人免费试用环节,我是个商人。之前不也送过军火给你的起义军么?在人家最困难的时候帮一把,说不定他们以后上我这买军火呢。”

“那么多深陷困境的起义军,为何你要偏帮他们?你从不会做无用功,是又要玩什么把戏?还是说你动了别的心思。”

她玩笑道:“友德兄今日不但话多,还很令人不适呢,生意上是一码归一码,我有你说的这样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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