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下海（1/2）
中关村地处北京西北，是全国乃至全球的科技、人才及资源最密集的地区之一，周围遍布各大高校、科研院所，聚集了全国最优质的科研人员，与美国硅谷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20世纪70年代后期，有这样一句话来形容中关村，“中关村科研院所大墙内是日新月异的现代高科技，大墙外是刀耕火种的田园风光”。这句话形容的恰到好处，因为中关村的科研院所代表了中国的科学技术，研究所的大墙外是四季青公社，每天是袅袅炊烟，鸡鸣犬吠牛马耕田。
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一鸣回国了。走出机场，他被盛夏的热情包围了。等待单位接车的那一刻，他发现路上新增了不少出租车大多是日本的。有丰田、皇冠等，车窗上印有首汽标识，以及价格（2.00元/公里），司机师傅统一着装，带着白手套，看上去很神气。也有一种黄颜色的小面包车，车窗上标着首汽及价格（1.00元/公里），司机师傅的着装也比较随意，但脸上却带着笑容。选择出租车的那一刻，似乎也把人的档次区别开来。单位派车接的一鸣，他不存在选择，直接上车回家。机场路上一块赫然树立的广告牌上写着“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十分抢眼。一鸣心想，改革开放，国门打开了，像日本这样的发达国家，首先意识到市场的重要性，要率先抢占我国汽车市场，获取巨大利益。怨天尤人没有用，根本原因是我们落后。要改变这一状况，只有加快步伐，努力奋斗，赶超世界先进技术。
汽车途径白颐路，这是一鸣所熟悉的中关村大街，与他一年多前走时变化不明显，路两旁的杨树依然茂密，汽车从绿荫大道中穿行，形成中关村独特的街景。路两旁的稻田里的水稻，郁郁葱葱，茁壮成长着，一看就是个丰收年。
一鸣回国后，给家里添置了两样家电，一件是为年迈的母亲准备的夏普牌洗衣机，一件是给年幼的两个孩子准备的松下彩电。上班第一时间，他就将这次访问交流后的心得写成了报告，他结合全球经济飞速发展的大形势，以及“改革开放”的新战略，特别是围绕践行“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个英明论断，对比了美国硅谷和中国的中关村两地资源状况，得出中关村的优势是：中关村是一块尚未可开发的、蕴含着巨大人才、科技资源和能量的□□，正等待开拓者、创业者的到来。作为科研工作者的一鸣深怀报国之心，创业激情被点燃，追逐梦想的航船就要起航，他暗下决心，要在所里搞一个试点。将未来的研究方向锁定在“办公电脑”上。他向领导作了汇报，得到了领导们的一致支持。他又奋笔疾书写了一份关于“借鉴硅谷经验，促进科研成果转化”的课题申请，上报研究所。所领导十分重视，但明确该事项关系重大，要经上级部门批准。一鸣以为这次的课题很快就能批下来，但没想到这一等，就让他等了两年。他先是一周去问一次审批进度，每次都是抱着希望而去，失落而归。后来他变成了一个月去一次，领导每次都是那句“正在审批中，一旦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你”。直到又一年开春，一鸣的一腔热血已经被僵化的体制浇了无数次冷水，凉透了，结成冰。终于有一天，一鸣爆发了。
这天他正伏案工作，抬头一看表，已到了中午12点，肚子饿得咕咕叫。一鸣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周三，按照惯例今天食堂做的是猪肉炖白菜，这可是一周才能见一次的荤腥，要是去晚了连汤都没了。想到这里一鸣便起身找饭盒，准备去食堂吃饭。刚站起身，钱跃进就出现在门口，冲屋里的一鸣喊道：“师兄，走，吃饭去。”
“嗯。”一鸣拿起饭盒走出办公室。
二人打好饭围坐一桌吃饭，几分钟工夫，钱跃进一盒菜、一个馒头外加一个窝窝头全部下肚。虽说他们不是干体力活儿的人，但饭量一点不小，甚至比下地干活儿的农民吃得还要多。一鸣低着头闷声着饭，一声不吭。钱跃进见一鸣有心事，便问他怎么啦？
一鸣便跟钱跃进说了自己内心的痛苦。
“我想辞职，像美国硅谷的教授一样，开公司把自己研发的成果变成商品，进而促进产业发展。这两年把我憋坏了，研究所里竟然干不了研究，那还待在这里干吗？”
钱跃进听了一鸣的想法，顿时眉飞色舞。
“哥，你终于脑袋开窍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不想在这地儿干了！”
一鸣先是一阵错愕，但转念一想又能理解钱跃进有这样的想法。
“你说，咱好歹是名牌大学毕业，干的是科学家的活儿，拿的还不如人家中关村街上卖茶叶蛋的老太太多。现在中关村流行着一句话：搞□□的不如卖茶叶蛋的。”钱跃进一阵苦笑，挑着饭盒里的大白菜，嫌弃地说道：“吃的呢，跟牲口差不多！”
一鸣苦笑。
“哥，你别不信，我告诉你……”环视左右后，凑近一鸣，压低声音说道：“知道二所的那个老李不？”
一鸣点头“嗯”了一声。
“人家现在是中关村响当当的‘星期天工程师’，你知道他周末一天赚多少不？”
一鸣摇头，表示不知。
钱跃进左右看了看，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比画了个数。
“30”一鸣不敢相信。
钱跃进郑重其事地点头，补充道：“三天比咱一个月赚的都多！”
一鸣震怔得瞠目结舌，继而长长地叹了口气：“吃用这些倒不是问题。但不让我搞研究，你说我还能干什么？”越说越激动，“你说，我从硅谷回来两年了，那份报告也递上去两年了，到现在还在‘审批中’，你说在这样的体制下，还能做什么？你看看人家硅谷，左手搞科研，右手就转化生产，已经形成了非常成熟的产业链条，效率非常高。”一鸣憋着一肚子气，又继续说道：“其实就理论上来说，咱们和美国相差无几，但有一点他们做的比咱强，那就是应用。你说就咱所每年出多少的科研成果？”
钱跃进：“太多了！”
一鸣：“你见有一个转化成产品了吗？在市场上卖了吗？”
钱跃进直摇头。
一鸣：“问题就出在这儿。人家美国的科研成果都转化成了商品，应用在了人们的衣食住行，甚至是高科技的各个领域。人家可以造冰箱、造彩电、造电脑、造汽车、造导弹。咱的科研成果呢？全都躺在所里的档案室睡大觉。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给这些搞科研的评个职称。你说国家花那么大力气培养咱，支持咱搞科研，为的是什么？难道就为了自娱自乐吗？你说可惜不可惜，浪费不浪费？”
钱跃进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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