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猜(1/2)
关宇推开父亲关一鸣的房门,父亲虽然“失联”一年多了,房间里的一切跟父亲在的时候一样,熟悉的陈设、熟悉的气息。他来到桌前,桌上摆着父亲关一鸣的照片,陈列架上摆着关一鸣生前获得的各种荣誉奖章,关宇的眼睛湿润了,往事一幕幕涌上了心头。
关宇打开桌上的电脑,习惯的浏览起来,字里行间中,捕捉着父亲的身影,吸允父亲的思想。本地硬盘里的一个带红五角星标志的文件夹,再次浮现在眼前,点击之下,一个名字为《中关村——E时代的村民》的Wrod文档跃然于屏幕之上。他双击鼠标打开文件,系统弹出了熟悉的界面,文件有密码保护。一年来,关宇不知重复了多少回这样的动作,却没有一次成功的。他尝试过了父亲的生日,母亲赵容芳的生日,自己和弟弟关心的生日,爷爷奶奶的生日都不对。此刻,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与父亲和自己都有着不同寻常关系的人——父亲的初恋叶知音。关宇尝试着输入了叶知音的生日。系统依旧提示密码错误。关宇有些困惑不解,心想父亲到底会用什么特殊的数字或是特殊的人物作为文档的密码呢?突然,陈列架上的一张照片进入关宇的视线,那是父亲和同事们的合影。他似乎想起来什么,记得父亲曾多次跟他说起过这张照片的含义,而每次说起,父亲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兴奋与激动。关宇把照片取下,仔细端详着,照片上标注着日期,以及“首台电脑纪念”的字样。对啊,它是父亲带领团队研发出来的第一台电脑—286电脑样机之后的纪念,要知道,这也是中国人首次自主研发电脑的时间。父亲房间里没有太多的照片,但是这一张不仅一直放在陈列架上显著位置,还被父亲放大了尺寸,镶在了一个水晶框里。现在看来,这张照片无论是对父亲个人,还是对中国的PC行业都具有非凡的意义。想到这里,关宇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看到了曙光,他无比兴奋地回到电脑前,在密码条里输入了照片的日期,然后满怀期待地等候着。一秒后,系统没再弹出熟悉的“密码错误”的提示,文件终于打开了。关宇兴奋之余,坐下,准备查看文档。这一看,他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他被文档的内容深深地吸引住了。文章描述父亲关一鸣的一生,从龆年到花甲,从故乡到北京,从“□□”到改革开放,从辞职下海开公司到公司上市。父亲作为南方小镇上一个地地道道的村民的儿子,一步步走出农村,走进大学,走进国家科学院信息工程研究所成为一名科研工作者。受“□□”的影响,他再次重回农村,做回了村民。改革开放他又重新回到了北京,硅谷之行后,他的眼界被打开,辞去了研究所的铁饭碗,下海在中关村开起了科技公司,成为一名科技村民。回顾父亲的一生,他一直生活在“村”里,从南方小镇的长河村到西北的红旗公社,再到改革开放后的中关村。他这一生都没离开过“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村民”。但是,父亲已经完成了农耕型村民到知识型村民,再到科技型村民的完美蜕变。关宇意识到,这不仅是父亲关一鸣风雨的一生,更是改革开放、中关村建设四十年的活见证。从文档建档时间来看,正是父亲生病住院的期间,直到父亲前往新加坡处理集团危机的前一天晚上停的笔,显然这是一部没有完成的作品。作为儿子,关宇觉得自己有责任替父亲完成未完之事,达成父亲的心愿。想到这里,他坐直了身体,手指在键盘上开始舞动,续写、补充父亲关一鸣的遗作,也记录下了改革开放和中关村发展四十年的风云历程。
1961年夏季的一天,关一鸣身背一个帆布斜挎包,左手拎着行李,右手拎着一个彩虹网兜,里面装着脸盆、茶缸、饭盒等生活用品,裤腰夹层里缝着三个月的生活费,伴随着《我们走在大路上》的音乐,激动地走在入学队伍中,走进了位于中关村的北京机电工程学院校门。校门上拉起了“欢迎新生”的横幅,路的两侧整齐列队站着欢迎新生的老师和师哥师姐们,他们纷纷送上真诚的微笑和热烈的掌声。踏着轻快的步伐,关一鸣开心得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不时左顾右盼。这里跟他想象的一模一样,有教学楼、足球场、篮球场、花园,还有他最爱的图书馆。说不定还能和失联了十年的青梅竹马的那个她不期而遇。她是否还记得二人的十年之约?十年了,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长什么样了?是否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爱笑?想到这里,他的思绪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十年前。
两小无猜
江南某城有个长河小镇,镇里有条河,以河为界,东为镇,西为村,一座石拱桥横跨河的两岸,成为镇与村之间的交通要道。关白两家隔河相望,东边住着白家,西边住着关家。关母是镇上小学的乡村老师,关父是个地地道道的村民,种着两亩水田,农闲时给乡里乡亲打个桌椅板凳,贴补家用,是当地有名的手艺人。二人膝下育有一子,名叫关一鸣。关父给白家打了张床,结识了白父,二人有个共同爱好,那就是钓鱼。关父是农村人,擅长钓鱼。白父因是镇农机站的会计,钓鱼技术则稍显逊色一些。但白父却是个好学之人,经常向关父讨教钓鱼技巧。白母虽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却也能识文断字,他们有个女儿叫白雪。白雪人如其名,长得水灵,冰雪聪明。一鸣比白雪大半岁,都是关母的学生,不仅是同学还是同桌,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关白两家的来往也因此更加密切。关母十分喜欢白雪,在学校白雪叫关母为老师,学校以外就叫关母为关妈,放学后白雪经常到一鸣家做作业。
这天,一鸣教白雪背九九乘法口诀表。
“一四得四,二四得八,三四一十二……”
白雪跟一鸣念着。
背两遍之后,一鸣开始考白雪。
“一四得几?”
白雪不假思索地回答:“四。”
一鸣继续:“二四得?”
白雪想了想:“八。”
“三四呢?”
“……” 白雪托着腮思索着。
一鸣重复问了一遍。
白雪挠着小脑袋,一脸苦恼状就是答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三四得?三四得几?”脸色渐渐变得委屈,只听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委屈地说着:“太难了,三四到底得几呀?”
一鸣见白雪可怜的模样,也不再为难她,用手给白雪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叹着气。没想到白雪嫌一鸣手脏,一把推开一鸣的手,嫌弃地瞪了一鸣一眼,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块手帕,自己给自己擦眼泪,边擦边哭。
一鸣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别哭了,我又没打你,你哭什么呀?”
白雪根本停不下来。
“这个太难了,我不会做!”
“不会就不会,好了,别哭了!”
“像我这样还能考上北京的大学吗?”
白雪瞪着一双泪汪汪地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一鸣。
一鸣脑海里情不自禁地闪现出关母上课时的情景:
关母在黑板上写下“北京”的字样。她指着黑板对同学们说:“北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位于华北平原北部,是全国政治、文化、交流、科技中心。中国最高、最好的学府就在这里。同学们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将来都上北京去上大学。”最后一句她是看着一鸣和白雪说的,也是对两个孩子的殷切期盼。
看着白雪一脸认真的表情,一鸣忍不住乐了。白雪以为一鸣嘲笑自己,又委屈地大哭起来,一鸣不得已只能憋住笑,安慰白雪。
“能,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
白雪:“真的吗?”
一鸣咬着嘴唇,强忍住笑意点头。
白雪:“那我们约好了,长大后一起上北京的大学。”
一鸣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白雪急了,又是一阵大哭:“你还是不相信我。”
一鸣一边笑一边违心地回答道:“我相信,我相信。”
白雪继续哭,而且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大声。一鸣怎么哄也哄不好,于是灵机一动,说:“这样吧,你也给我出道题,考考我。”
这一招果然有效,白雪不哭了,擦掉眼泪,歪着脑袋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迅速画了一个电灯泡。
白雪指着画问:“你知道灯泡是谁发明的吗?”
这可把一鸣难住了,急得直挠头。
白雪有些小得意:“不知道了吧?”
一鸣放弃了:“不知道。”
白雪:“笨,这都不知道。”
“谁呀?”
“爱迪生啊。”
“这你都知道?”
白雪得意地仰起了头,下巴抬得老高:“哼,这有什么呀。”
这年二人八岁。
一位身材健硕的男生匆忙从一鸣身旁走过,不小心碰了一鸣一下,男生忙道歉。一鸣回过神,回礼,然后深吸一口气,直奔新生报到处而去。
穿过花园后他来到新生报到处,远远地看见一个姑娘正跟负责登记的老师着急地解释着什么。姑娘穿着一件碎花裙,个子一米六〇出头,身材纤细,有着南方姑娘的温婉,凑近一听口音却是正宗的北京腔。
姑娘急得满头大汗,正在翻自己的斜挎包,一边翻一边带着哭腔说道:“明明放在这里的呀,咋就不见了呢?”抬头向老师投去焦急且不安的目光。
“别着急,看看衣服口袋里有没有?”老师提醒。
姑娘掏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还是一无所获,脸色越来越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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