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1（1/2）
顾依依一大早便驱车赶到何家村，直冲诊所。
诊所大门关闭，打了和光然的电话，无人接听，她记不得大阿公的住处，只好把车停在诊所门前，挨家挨户找。
这何家村及下游的顾沙村原本都是五百户大村，村子背靠神泉山脉，又与旧监狱相邻，村民们靠山吃山，安居乐业，亦有不少监狱的工作人员在此买地安家落户。可二十多年前，有人无意发现村子地下是大片的沙化土地，于是村民到处挖沙，很多靠挖沙致富的村民都搬走了，村落逐渐冷清下来。
就这样，两个大村几乎成空村，鼎峰只收购了顾沙村，何家村还被当做居住地保留着。只是现在这偌大村庄，也仅剩下四五十户人家，且分得极散。村庄到处种竹子，常年无人打理，竹子长势茂盛，到处郁郁葱葱，走在乡土路上，偶有风吹来，竹子吱吱作响，阴凉阵阵，胆小的人估计都要吓出一身冷汗。
但顾依依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凭借记忆找，好在很快遇到村民，将她带过去。
大阿公跟其三弟一家住在一栋半旧的二层楼房里。楼前是开阔的院子，院子里人不少，看样子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村民们在议论纷纷，好像说的不止大阿公的安葬事宜，顾依依懒得听，直接问人。在大阿公屋前，找到和光然，他刚给大阿公整理完遗容，看到顾依依，一愣：“你怎么来了？”
屋里都是哭声，顾依依将他拉到门外，低声问：“怎么这么突然？大阿公的手术不是很顺利吗？上次你不是说恢复不错吗？”
和光然摇头，难掩悲戚：“说那些话只是不想让你担心，阿公年纪大了，术后身体虚弱，恢复缓慢，再加上最近的天气——老人家没熬过去。”
顾依依心中唏嘘不已，她忍住悲伤，“大阿公的后事你们打算怎么操办？”
“大阿公膝下原有一儿一女，但儿子十几年前外出打工，就没回来；女儿远嫁他省，已经电话通知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赶得回来。葬礼就由三公和我这边主持操办，预计大后天下葬。”
“我这两天就住村里了，有什么需要办的，交给我。”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村里的老人都是有经验的，我们配合就好。”
“我能进去看看阿公吗？”
“晚些时候吧。”
这时院子躁动起来，依稀听见有人在叫：“是警察，警察来抓人了！”
顾依依莫名其妙，“警察来做什么？”
和光然叹息：“你还不知道吧？沙坡竹林那边，昨晚发现了几具尸体。”
尸体？顾依依二话不说，来到院子，对着为首那人喊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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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顾依依的来意后，易彬叮嘱她尽早回家，这里并不安全。
顾依依不以为然：“没关系啦哥，有这么多村民在呢，我会保护好自己，再说，你这两天不也在这里搜查吗？”
易彬深知她的脾性，就算答应了，也会偷偷跑回来；再则这位过世的大阿公，他是有印象的，小时候还给他们挖过红薯，摘番石榴、野葡萄，是个很好的老人家。
易彬揉着她的短发，“自己一定要当心。”
“知道啦！我可不是一个人。”她转身去拉和光然，“喏，这位和光然和医生，是我最新的小伙伴。有他看管我呢！”
易彬对其微微一笑，不动声色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和光然彬彬有礼，笑意浅含，伸出手：“您好，我是这里的乡医，和光然。不知怎么称呼？”
易彬简单介绍自己，同时说：“和医生，关于竹林的尸案，需要你配合例行调查。”
“正好我要回诊所，”和光然莞尔，“有劳易队长跟我走一趟。”看到易彬不解的表情，他解释：“易队长，你的重感冒还是尽早治疗，不然在这样的天气和环境下，很容易感染病毒。我那里正好熬了药，请跟我来。”
“哥，我陪你一块去。”顾依依挽起易彬，“和医生的药大部分都是上山采摘或自己栽培的，药效可棒啦，我早领教过了，喝完三碗保证你药到病除！”
“你呀！”易彬无奈一笑，任由她了。
顾依依紧挽他，满脸关切：“哥，你真的没事吗？小姑姑很担心你。”自知易彬的生母是顾愔后，每次提到顾昕，她都以小姑姑称呼。
“哥没事，不用操心。”
“我只有你一个亲亲表哥，怎么能不操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要活了。”
“傻瓜，不说这些傻话。”
“呸呸呸！”顾依依拍了几下嘴巴，“哥，你生日快到了，我给你送一份最想要的礼物好不好？”
“哥没什么想要的，你就别费心了。”
“我才不信，你没有，可我有啊，我想要个嫂子，哥，梓桑还会是我的嫂子吗？她跟大姑姑这么——”像。
易彬重重咳嗽几下，咳得脸都红了。
“好啦好啦！我不多嘴，免得你的病加重。”她抬手一指：“诊所到啦！就是以前胖叔的诊所，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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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整整一天的搜查、挖掘，刑侦队一共在竹林发现13具尸体，所有的村民都讯问了，找出几名可疑人员。
昨晚发现尸体的，是老村长及村里的几个壮年男子。最近接连暴雨，竹林不少竹子倒了，再加上有几户反映猪圈坍塌，所以趁着昨晚饭后大雨停歇，老村长组织大家伙去砍竹子。结果竹子还没砍几根，就看到半埋在土里的尸体，几个大男人吓得连滚带爬，老村长更是当场吓晕过去。
所有村民盘查下来，笔录有一个共同点，即竹林是村里的共有财产，谁要砍竹子、挖竹笋，必须经过村委同意，违者重罚。几十年来老规矩一直守得很好，更别说如今村里的常住人口少了，不是必须时候，基本上不会有人随便跑去竹林。竹林繁茂，常年阴森，就算去，村民也会结伴同行。至于别村的人来偷竹子，几乎不可能，这附近的村庄，到处种竹子，竹子并不稀罕也不值钱。
在诊所期间，易彬对和光然非常仔细的询问了，和光然也毫无巨细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他来村里还不到半年，但了解的情况并不比村民少，要说谁会平时没事去竹林，大概只有他了。
“易队长也是当地人，应该知道，竹林近年无人打理，几乎成了一个封闭的自然生态系统，野生动植物种类丰富，不论竹叶心或苔藓野菜，还是蛇鼠虫蚁，都是很好的中药。我去竹林，自然是为了寻找药材，就在上周二，我还去抓了几只竹鼠。我知道竹鼠是国家三有保护动物，但我是医生，治病救人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忠叔家境困苦，他的病就是靠那几只竹鼠给治好了。”
“当时你没有发现竹林的尸体吗？”
和光然摇头：“并没有，这么多尸体汇聚一处，若非接连几天暴雨，高温下尸体腐败迅速，气味一定很重，而且极易产生尸毒影响村民的生活和健康。所以，我个人的浅薄之见，那些尸体或许是这几日才被运到此处。但是，最近村里没来过任何陌生人。”
易彬把能问的都问了，前前后后被顾依依逼着灌了三大碗中药，喝完他的确感觉好多了，也不多待，很快回到竹林，接下来，最为关键的就是那几个嫌疑村民了。
在漆宇宁的严厉拷问下，真正的偷尸人员很快招供。
那人颤着双手供上一部老手机，耷拉脑袋，老实交代：“有人给我发信息，说偷一具尸体给5万，预付了3万，我合算这是个大买卖，就跟我兄弟一块干了。”他们偷的正好是交通事故中的两具无名尸，偷尸的手法也不高明，就是伪装成殡仪馆的车趁黑作案。
“我们就偷了两个，就照那人说的，随便丢在沙坡竹林里。偷完我们心里也不踏实，不打算干了，本来应该只给10万，可那人一共转了20万，也没再叫我们去偷。”
信息科查了发信息的号码，只是一个网络号，用的是无法追踪的国际服务器；至于转账的银行卡，账户名居然是村里一位上个月刚过世的老人家，老人家的亲人表示完全不清楚有这样一张银行卡的存在。
单萱来认人，也不能确定偷尸体的这两个村民里有她在竹林看到的黑影。
尸体全部运回法检室，单萱跟着回去了，易彬决定借用一处民房，暂时驻扎何家村办案。
接连两日的彻查，也并未获得比第一天更多的有用信息。易彬参加了大阿公的出殡，老人家葬在神泉山上，回来时，突然下起大雨，顾依依拉着他往村子跑，途径沙神江，易彬突然停下来。不知为何他想到康时的案子，这两天，他们的侦查范围重点放在沙坡竹林和村民身上，却没有认认真真查过沙神江。
沙神江是百江在百城最大的分支，贯穿了百城东面大部分村庄，可以说是这些村庄的生命之源。
易彬让妹妹先回去，独自前往沙神江。
下着暴雨，江水速涨，到处白茫茫一片。远山近林田野，氤氲朦胧，他如同走进一幅画中，他是唯一的画中人。
偷尸体的兄弟俩坚决认定只偷了两具尸体，可是从医院太平间失踪的四具尸体都出现在竹林，所以，一定还有另外的偷尸人，这个人，很可能就在村子里。
可所有村民他们都重点调查过了，没有一个在他的嫌疑名单上，包括那个外来的和光然。
所有村民对和光然的评价几乎一致，全是赞誉。说这位年轻的男医生不仅医术高明，人长得好，心肠还特别好，给村民看病几乎不收钱，哪家哪户有个什么事，他都尽心竭力帮忙，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老少妇孺都喜欢她，就连那些早已搬到镇上的村民家的姑娘们，听说老家来了这么明月清风似的年轻医生，周末还假借看病组团来目睹他真容呢。
康时当时躲在河床底下，才让他们苦苦寻找许久。那么这条沙神江下面，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地方，专门藏着那些从黑暗中爬上来的恶魔？
单萱的尸检结果大部分出来了，除了在沙坑发现的三具白骨无法确定死因，其余六具死因竟无相同；大刘对三具白骨尸体做了人像全貌还原，居然全是欧罗巴人种。
所有的案件进展情况他都向上级做了汇报，尚未得到回复，目前还是由刑侦大队全权负责。
易彬沿着江边走，眼前景象与他印象中的已大不同，江坝基本换成水泥路，江面更为壮阔。如此观察，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沙神江流域广，除了村庄，还流经神泉山和众多的山脉树林。
他蓦地想到何欣曾经说过的话，山和木，水与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他走上桥，尚未来得及观察周围地貌形势，就看到桥尾底下有个男人往江里走，面向的正是湍急地段。
他大叫几声，那人却罔若未闻，继续往前走，水位已经没过半腰了。
他管不了太多，踢掉鞋子，冲到桥尾，跃身一跳。
落水点正好距离那人很近，他游过去，拉住人，“你怎么了？什么事情要想不开？”
那人却一副恍若梦醒，惊诧看着他，又看自己身处之地，不住摇头：“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往水里走了，我只是想冲冲脚。”
“上去再说。”易彬将他托上岸。
那人边爬边问：“你是警察吧？”
“是，我是刑侦大队的易彬。”易彬正想往上走，却不知怎的脚底一滑，身体重心向后一倒，一股浊浪涌卷而来，将他完全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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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怎么又在工作？”顾依依嗔怪，支起小餐桌，打开外卖的营养粥，“你身体没好就不要操劳嘛！不是还有宇宁哥和阿虎哥他们吗？”把勺子递给他，“喏！”
“依依，哥没事。”易彬笑笑，面色有点苍白。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顾依依叫起来，天知道那天从江中捞起来的他，整个儿泥人！几乎奄奄一息！她当场吓哭了。要不是和光然及时做初步的急救措施，她真的无法想象——
“哥，医生说了你的肺炎很严重，免疫系统受损，一定要注意休息。”她一把夺走易彬的手机，“谁要是再跟你谈工作，我就暴打他一顿！”
易彬无奈莞尔：“哥真没事，别担心。”
顾依依直接命令：“喝粥，睡觉！什么都不许想！”
“好。”易彬从小就领教妹妹的蛮横，乖乖埋头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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