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央(1/2)
季凝已经脸热到随时濒临爆炸边缘, 另一边始作俑者还好整以暇若无其事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弯着一双桃花眼, 安慰道:“你别急,慢慢想。”
桃花眼灿若星辰,声线一如既往的澄澈又干净,可末了的音调却像带了根羽毛一样轻轻挠人心肺。
只是她不知道,原引楼撑在座椅扶手上的手心已经微微汗湿。
明明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话说出口却仍然接受不来被拒绝的结果。
只能欲盖弥彰。
幸好眼前的人的确是单纯干净到不像是这个圈子的人, 但凡换一个正常的艺人,他怕是都会露怯。
只是被保护得这么好的一个人, 怎么会陷入那般境地。
原引楼眸色暗了暗, 走神了一下。
原引楼的睫毛很长, 一双桃花眼美到雌雄莫辨,偏偏眉骨鼻梁英挺, 分毫不显女气。
季凝眼睫毛早就抖成了蜜蜂翅膀, 眼神乱飘, 根本不敢和人对视:“我……你让我想想。”
“那你打算想到什么时候?至少给我个念想?”
季凝沉默了一下,试探道:“我拿到金像奖就考虑一下?”
原引楼一噎。
他不是不信季凝拿得到金像奖,但这也……
他翻了个白眼:“你不如说拿国际五大大满贯再说。”
季凝赞同地点了头:“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嘛。”
她抬头看向原引楼,笑容犹如初阳。
不可一世、目中无人,到她身上都变成了褒义词。
闪闪发光, 璀璨夺目。
他从来没怀疑过。
季凝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了个本子出来, 向台上扬了扬下巴:“你继续唱一段。”
原引楼愣了下:“嗯?”
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他的确是没反应过来。
“我想给你画个画。”
原引楼眉尖轻轻一挑:“又要画?”
季凝一下子反应过来他那个又是什么意思,恼羞成怒推了人一把,原引楼象征性退了一步就稳住了,演技极其浮夸。
季凝:“……不唱算了。”
算了,毕竟追人要有追人的态度,何况从刚刚季凝想通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明亮许多。
怎么可能忍心拒绝。
原引楼认命,绕到边上的楼梯,走上戏台。
不得不说,如果不跟赵笙先生刚刚比的话,还是相当唬得住人的。
原引楼这回倒是认真了点。
虽然他当时主要只是学了一下腔调,但由于的确有点兴趣,就顺便学了一下青衣旦的手眼身法步。
他走了几步,云步而不露脚,抛袖一掩,转眼一督,不见哀切,尽是风流。
连着原先英挺的五官也柔和了些许。
原先就漂亮之至的桃花眼此刻仿佛过了水一般清清亮亮,眼波含情。一瞬间就撞乱一池春水,让人心旌摇曳。
他开了嗓,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发声方法,声线雌雄莫辨。
不过手势什么的倒是学不到家,生硬无比的手势简直让人一秒出戏。
不过也幸好如此,才让季凝清醒了一点。
她给人画了幅速写。
寥寥几笔,身形气韵跃然纸上。
原引楼唱完了一整段,走来她身边,直接坐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说是坐也不尽然,差不多只是虚虚靠着罢了。
他不是第一次被季凝的画惊艳到,只是能拿一支普通至极的碳素笔偏偏画出了国画的气韵。
土法练兵到一种境界,就是自成一脉风流了。
原引楼伸手。
季凝看了看人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又不突兀,果然造物主向来不公,给了他一张在娱乐圈里都相当能打的颜值,还给他一双好看到可以单独出道的手。
原引楼没有哪项乐器特别顶尖,不过钢琴、古典吉他、小提琴等等都多少有点涉猎。
季凝拿笔敲了一下他的手:“干嘛?”
“你画不是要给我的吗?”
季凝把画本往怀里一扣,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美。 ”
原引楼完全不恼,笑道:“长得更美行么?”
季凝一噎:“……你能要点脸么?好歹是个歌手就不能有点偶像包袱?”
原引楼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一向顺杆子往上爬。
他轻笑一声:“那你摸着良心讲我不好看么?不好看你干嘛私下……”
季凝恼羞,伸手把人推开:“你闭嘴啊啊啊!这个梗你就不能忘了吗?”
“画得太好,忘不了。”
季凝:“……我回去上个色,再给你,哥你看行吗?”
明明不带分毫桃色,可她说哥那个字的时候原引楼觉着自己心跳明显乱了几拍。
大概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他轻咳了声:“我们去找赵老坐坐吧?总不能就这么走了。”
“好啊。”
原引楼对这里早就熟门熟路,即便没人指引也能清楚地知道路径。
“赵先生现在是自己住这么?”
原引楼看了人一眼,笑道:“亏你还是导演,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什么?”
“孙老当然也住这。”
“孙老和赵老是……”季凝迟疑了一下。
虽然答案几乎就摆在明面上,但的的确确有点猝不及防。
原引楼仍然是平淡无比的语调:“是啊,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带你来,对吧?”
季凝抿了抿唇:“我从来没听说过。”
原引楼失笑道:“戏曲界的事情,你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你连娱乐圈的事情都不清楚吧。”
“谁说的,我多少还是有点关注的。”
“那你知道贺深最近和一个叫秦师的网红唱歌主播在一起而且还公开了吗?”
贺深是圈里一个老牌的歌手,人气虽然不如原引楼,但国民度也很高。
季凝抿了抿唇,她平时的确是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事情。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知道。”
原引楼看着人,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个鬼,秦师是谁我都不知道,我刚刚随口诌的。”
季凝:“……”
过分了。
原引楼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忍着笑意说了周老和赵老的事情。
和赵笙同级别的戏曲大家,基本都走了。戏曲界是很讲究辈分的,如今戏曲界若要排资论辈,他基本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就是当年,也是名动一方的名角。
而孙老是个真正的普通人,最多算个有钱些的普通人。
他们的故事说起来,比电影还要动人。
当年的名角,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做的是下九流的身份,端的雅士才高的风流。
和赵笙来往的都是报得上名的世家子弟,称得上号的风流雅士,而孙吟清只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
但是但凡是有赵笙的公演,他场场不落都在第一排。
无非是伯牙遇钟子期的故事,只是后来生出了几分旖旎风月。
只是后来因为那些不可言说的岁月,树倒猢狲散,原先清贵风流的子弟都是泥菩萨过江,本就无权无势的赵笙自然更不用说。
可偏偏孙吟清愿意带着他远走南洋。
后来时局渐稳,两人归国,曲艺届里他们这些侥幸逃过一截的人被关照,捧成了大家。
而孙吟清的家业早就在多年颠沛中散尽,基本上是靠赵笙养着的。
真正相携经历过那个岁月的人,自然不可能再在乎什么旁人的眼光。
一次有人嚼舌根被赵笙听到,他本来就是很温和的人,那次就是气极,也只是说了句:“本来就是两相扶持,哪来供养不供养的话。”
不过那个嚼舌根的人后来的确是没什么人敢请了。
而年纪越来越大,心态也就越来越平和,加上这些年积累的家底,就极少再登台,差不多类似隐居于此。
季凝迟疑了一下:“可是请人打理这个院子也很费钱吧?”
雕栏画栋算不上,但的确是亭台楼阁,曲径通幽。
“赵老师有时候会被请去当艺术指导,而要涉及京剧之类的电影基本上也是……撑腰,财大气粗你懂吧,何况赵老师对京剧艺术的贡献,一般也会象征性多给一点。”
“多少?”
原引楼报了个数。
季凝沉默了一下。
她本来是真的动了想请赵老师担任艺术指导的心的。
“这么想想陆书白好像也挺便宜的。”
远处无辜被cue到的陆书白打了个喷嚏。
季凝先前拍《红馆》的时候的艺术指导就是陆书白。
原引楼眼皮都不抬:“不是废话么,咖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相当咖位的话,你大概得把久石让请过去,这么想有没有觉得赵老真是淡泊名利。”
“你讲得……好有道理啊。”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处厢房。
踏进房里,两位老人坐在矮茶几的边上,白雾袅袅,茶香隐隐,边上还空了两个半旧的蒲团。
原引楼倒是相当随意地盘腿而坐,季凝也学着人的样子坐了下来。
其实也无非是闲话家常,倒没说什么别的,就是赵老问了几句季凝的家世。
季凝倒是实话实说。
这么些年过去,虽然到底觉得难过,不过也算不上什么事情了。
季凝回到竹苑,片刻不停,直接拿了水彩画了一幅人像。
她没系统学过画画,型准色彩光影什么的一律不懂,全靠直觉画。
只是偏偏用水彩画出了国画的半旧色调。
清水脸,点翠头面,水红色的褶子裙。
身段纤长窈窕,端的是一派风流。
五官隐约有原引楼的影子,却美得雌雄莫辨。
季凝一推开书房的门,在季凝家里蹲点等画的人就走了过来。
他觉得季凝无时无刻不在给人惊喜,又或者他决定追人之后看一切都带上了滤镜。
他从前的家世,也算是清贵门第了,对于字画的鉴赏至少也要懂个皮毛。
可明明只是个普通的画,其实笔触还挑得出几分粗糙的,都觉得灵气十足。
“啧,没看出来你画画这么厉害,说真的你就算不拍电影改行画画都可以了。”
“怎么可能。”
季凝笑了下,她把画放在茶几上,茶几是一整块白色的大理石,浅淡的纹路精美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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