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善恶(1/2)
岳南绣死了,王玉娘生死未卜,这实在是件糟糕的大事,梅丽莎不得不尽快去告诉沈沐芳,但这时天已经很黑了,梅丽莎没有汽车,在外行走很危险,她不得不等到第二天。
整个晚上,梅丽莎听着顾念母亲翻来覆去的声音,没有丝毫睡意。
梅丽莎并不后悔告诉顾念自己有个伊甸园,但是对于顾念的母亲,梅丽莎有点没把握。顾念纵然胆小,但并不懦弱,多年来受到的教育让她成为了一个尽力正直的人,尽管无法做到端正光伟,但她在竭力向这方面靠拢,梅丽莎并不担心顾念会对自己不利。但是顾念的母亲就不一定了,这并不是说顾念母亲有为恶之心,但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命途多舛的家庭妇女,出于对求生的渴望,能做出什么蠢事,这可真是不能预料的,梅丽莎已经看了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唯一比较庆幸的是,顾念的母亲是一个比较有原则的人,她有着华国老百姓最朴素的是非观,不会占据别人的所有物,梅丽莎只担心她会不会处于对生存的渴望,将伊甸园的存在告诉洋菩萨或者瀛岛人。
梅丽莎听着顾念的母亲翻来覆去的声音,她突然想到,自己与顾念一家相处很久了,却从不知道顾念的母亲叫什么名字,梅丽莎敢打赌,就算是顾念自己,恐怕也是不知道的。
“阿姨?”梅丽莎轻声说道。
顾念的母亲抖动了一下,低声应到:“嗯?”然后大概觉得这样的应声有些不妥,又应了一声:“哎?”
“阿姨,我们处的久了,还不知道您的名字,这可真是失礼了,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梅丽莎问。
这好像是一个不得了的问题,顾念的母亲在被窝里抖动,像是哭了一样。
“阿姨?怎么了?”梅丽莎赶紧撑起上半身,问。
“我也不知道啊,”顾念的母亲悄声呜咽着说,“我前夫是姓顾的,可我······康子他爸姓吴,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叫什么了,我改嫁都是迫不得已,我都是为了顾念,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了,她想上学,她跟着我太苦了,就这么一个愿望,我说什么也得实现啊,可是上学那么贵,我没办法啊······”
梅丽莎愕然,她不明白就是问个名字,这都扯到哪里了。
顾念的母亲还在低声哀诉:“康子他爹娘都是好人,当初康子娘病了,他家里人侍候不了,我就去帮着服侍,挣一点糊口的钱,他娘最后没救过来,临终前求康子他爸收了我,她说我命苦,留他家里能吃个饱饭,只要我不生孩子,还能保留顾念的姓氏,能让顾念上学,我就应下了。”
梅丽莎猛然听到这样的内情,整个人都震惊了,她急忙低声问:“康子他娘是要求你和康子爸做个假夫妻吗?”
顾念的的母亲抽噎了一声,简直像是要被自己吸进去的气噎死了,她慌慌的说:“不是,康子娘怎么会是那么善妒的人,她就是为了康子,就是不许我生孩子······康子的爹说,他家里已经有康子这个男丁了,不算绝后,以后有没有孩子都不要紧,让我答应康子娘,让她走的安心。”
梅丽莎看着顾念母亲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样子,还有越来越小的声音,真的难以想象她当初到底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情景,这个妇女恐怕并不清楚自己应下了什么。
沉默许久后,顾念母亲哀泣着说:“可我最后还是怀上了,但最后又流掉了,这一定是康子娘在盯着我呢。”
“别瞎说,没影的事儿。”梅丽莎安慰道。
“想到当初同意康子家的提议,我也不知道悔不悔,”顾念的母亲说,“就是现在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也难啊,我现在到底该叫什么啊,想到以后,见了阎王爷,连名字都报不上来,脸都没了······”
“你的名字······不好听吗?”梅丽莎糊涂了。
“我以前是叫顾刘氏,现在大概是可以叫做吴刘氏的吧。”顾念的妈妈说。
梅丽莎再次愕然并且震惊了,她忍不住说道:“顾念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了,你怎么还有这种封建思想啊,世界上哪里来的什么阎王爷?阎王爷什么的,都是狗皇帝让人编出来吓唬老百姓的,不存在的。”
顾念的妈妈这时候惊慌失措的从被子里爬出来,慌慌的问:“要是没有阎王爷,人死了,魂魄该往哪里去呢?那不都成了孤魂野鬼了?”
“人死如灯灭,哪里来的什么魂魄!”梅丽莎耐心地说,“那都是为了让老百姓老老实实接受压迫编造出来的,你这辈子见过魂魄吗?”
“若是人死如灯灭,难道人真的没有魂灵的吗?阿弥陀佛!若是连魂灵都没有了,人怎么活着呢?”顾念的妈妈急切的问。
“这个······”梅丽莎哑口无言,这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
“若是没有阎王爷,没有魂魄······难道说,也没有轮回转世的吗?”顾念的妈妈唠唠叨叨的说着,几乎魔怔了。
“阿姨,你别想那么多了,”梅丽莎劝慰道,“死了以后的事情,管那么多干什么,把眼下过好就行了。”
顾念的妈妈沉默着,缩进了被子里,叹了口气。
梅丽莎也躲进了自己的被窝,睡着之前,梅丽莎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顾念妈妈的名字。
天刚一亮,顾念和她妈妈还在睡觉,梅丽莎就从被窝里爬出来,穿好衣服就打算出门。
“里莎?”顾念的妈妈从被子里探出头,问,“天还没亮,你要去哪里?”
梅丽莎思索了一下,说:“我昨天找到王玉娘家的亲戚了,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要去告诉他们一声。”
“唉,那是得说一声,”顾念妈妈爬了起来,说,“王玉娘被送到鼓楼医院了,也不知有没有人照看,可以去那里找到她。”
“我知道了。”梅丽莎穿戴停当,走出屋子,关门的那一刹那,她看到顾念的妈妈整殷切的看着她,梅丽莎露出一个笑容,随即掩上了门。
梅丽莎骑着自行车抵达了拉贝先生的小院前,进去的时候还搬了一麻袋自制风干肉,一进门就被殷切的难民接了过去,帮助她搬进了厨房里,在一片恭敬的感激中,梅丽莎不安的走到了拉贝先生房间门前。
还没等梅丽莎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欢迎,梅小姐,”韩湘林看见梅丽莎,高兴的说,“我们正在讨论你呢。”
“讨论了什么?”梅丽莎笑着问,“别是什么坏话。”
“怎么会!”韩湘林迎着梅丽莎进入室内。
梅丽莎看见房子里坐着的人,有些发愣,在她前方,那张小小的书桌前,围着一圈椅子,几位她很熟悉的人正围坐在桌子前,看上去像在开会。拉贝先生、梅奇神父、克勒格尔、沈沐芳、邱清泉,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再加上韩湘林······梅丽莎有些明白了,他们在商量由谁拿着那张通行证离开春城。
“里莎,很高兴看见你,”拉贝先生招呼道,“我们正在讨论一件和你,和难民们,性命攸关的事情。”
“什么?”梅丽莎不解。
“邱清泉同意把通行证让给我救护来的那个飞行员,因为这是个家庭证件,我们正在讨论让谁扮演飞行员的妻子。”沈沐芳说。
“或者是扮演飞行员的妹妹,”邱清泉说,“我只答应把我自己的那份让出去,可没答应把别人的份也让出去。”
“她不能走!”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说。
“通行证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名额,梅小姐一人正好,”邱清泉冷笑一声,道,“可是你那边呢?岳南坪,你不单单有个媳妇,你还有个妹妹也在里面呢。”
“如果她走了,她承诺的粮食怎么办?”岳南坪粗暴地说,“几十万人吃什么?”
“闭嘴。”沈沐芳斜了岳南坪一眼。
“如果梅小姐还有粮食,我相信不管她在哪里,她都一定会拿出来的,如果她没有,即使我们可留下她,她也一样没有,而我们不能因为她没有更多的粮食,就否定了她已经捐献出来的东西。”梅奇神父说。
“可她并不需要通行证!”岳南坪喊道,沈沐芳站起来试图阻止岳南坪,却被岳南坪粗暴的甩开胳膊,“春城里根本没有什么预先储备的粮食!”
“岳南坪!”沈沐芳怒吼道。
“她的粮食必定是从城外运进来的!”岳南坪吼道,“你还要视而不见吗,老大?”
“······”众人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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