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1/2)
自从四月之后,笼罩着山城的浓雾渐渐散去,天然防御再也无法给山城居民提供保护了,瀛岛飞机三天两头来重庆轰`炸,山城的重要街区已经再也找不到一座砖瓦的房屋了,八天前,瀛岛刚刚对市区进行了最后一次轰`炸,本以为轰`炸该告一段落了,谁知飞机又来了,不但来了还扩大了轰`炸范围,靠近市区中心的新城区也被飞机笼罩了。
整整九组,二十七架飞机,盘旋在新城区上空,炸`弹像冰雹一样从天而降,接二连三的爆炸,就像铺地毯一样把整个街区犁了一遍。
原本就在炸`弹的迫害下岌岌可危的牡丹大世界被瀛岛飞机一炸终于坍塌了,梅里莎躲在一个墙角,坍塌的墙壁与墙角一起构成了一个安全的空间,让她躲过了被活埋的危机。
坍塌过后,她心急如焚的看向外面去找沈沐芳的身影。
沈沐芳就在牡丹大世界不远处,那个假老人也离他不远。
假老人,也就是烙铁头,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他已经不再掩饰他的气喘如牛、汗如雨下,额头的假皱纹已经被擦掉了,露出了布满细小皱纹的皮肤。
他真的不再年轻了。
烙铁头并不擅长正面对决,或许曾近的他并不惧怕真刀真枪的与沈沐芳干上一场,但现在他已经老了,而沈沐芳正值全盛时期。这些年里,他已经逐渐放弃直接以武力杀死目标,而是采用更加隐晦和稳妥的法子,毕竟一个杀手并不需要战士的荣誉,只要任务成功率就行了。但现在他不得不采用战士的方法来挽救他自己的性命。
两个人在被轰`炸的街道上穿行,头顶上就是不断降落的炸`弹,在爆炸掀起的尘土瓦砾中你来我往,街道两边被炸毁的东西全都成为了他们随手可得的武器,木料、砖石、碎裂的家具,不断被抛掷向对手。
沈沐芳一脚踢飞了烙铁头掷来的那把椅子,在碎裂的木头屑中抬手突刺,尖头铁杆像是神出鬼没的蛇口。
烙铁头的短刀则气势汹汹的向下劈出,将快要咬住他的铁杆儿打开,但他并没有选择趁机进攻,而是忙不迭的后退。
烙铁头并不打算和沈沐芳拼命,他的进攻也好、突击也好,都只不过是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沈沐芳手腕一抖,把被打开的铁杆儿纠回正轨,继续向烙铁头刺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枚炸`弹从天而降,落在了两人旁边的宅院里,楼宇炸开,飞散的砖石如同子弹一样打向两人,同时笼罩着黑烟的猛烈火焰如同一朵黑色的大花在宅院中绽放开来,浓烟瞬间吞没了两人的身影。
这是一颗燃烧`弹。
烙铁头趁机后退,钻进了炸开的宅院中,并趁机把摇摇欲坠的院墙一脚蹬向了沈沐芳。
沈沐芳当然不会让一堵院墙砸到,他一脚踩向旁边的废墟,拔地而起,如履平地般登上坍塌的院墙,并在院墙倒地一瞬间在其上游走,直向烙铁头迎面而去,打算把他封死在这座废墟之中。
烙铁头大约已经料到这一步,他迎着沈沐芳的铁杆儿赶了上去,猛地一蹬倒塌的院墙,匕`首从手中飞出直取沈沐芳门面,同时另一把短刀已经封死了沈沐芳的退路。
沈沐芳连忙压低身子以期避过匕`首,但那把刁钻的匕`首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刀痕,压低身子后他脚下一蹬砖石,不退反进,猛地窜向前方,握着铁杆儿连连突刺。
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让烙铁头大为头疼,他不得不收回要取沈沐芳性命的短刀,迎击迅猛的尖头铁杆儿,手脚无措之际在身上留下了几个血洞。
这次交锋,双方各有得失。
飞机还在这片城区盘旋,嗡鸣声不绝于耳,燃烧`弹接二连三的降落在建筑里,整座街区已经被烈焰和浓烟笼罩了,遮天蔽日的烟雾让人看不到五十步之外的情况。
梅里莎从废墟中爬出来,盯上了在浓烟中若隐若现的烙铁头。
她翻出一把手`枪贴着地面爬出,小心翼翼的向两人靠近。
沈沐芳还在与烙铁头缠斗,在他为了呼吸不得不暂时退出浓烟区域的时候,陡然看到翻滚的浓烟中一个身影在急速逃离,他立刻对着那片浓烟连连突刺,尖头铁杆上终于染上了血迹。
这是本人!沈沐芳立刻追了上去。
急入浓烟中,骤然上升的热度像要烤焦人的皮肤,眼睛被刺激的不停流泪,他伏低身体,屏住呼吸,眯着眼睛,追着那个若隐若现的背影。突然燃着大火的房梁从头上坍塌下来,沈沐芳连忙猛一蹬地,身体急速后退,在后撤中,他的眼角突然看到了一抹青色的光芒,迅捷如电的向他刺来。
沈沐芳两□□替在地上连连急蹬,整个人如同出水的鲤鱼一般脱离了浓烟范围,一个握着一把短刀的身影紧贴着他的胸膛亦从浓烟中脱身而出。沈沐芳的铁杆儿竖在胸前抵着短刀,另一把匕首正朝着烙铁头的腹部,刺穿了一只手便再也无法更进一寸了。
在落地以前,沈沐芳一脚蹬向烙铁头,烙铁头也在一瞬间做了同样的事情,两人瞬间分开,滚落在大街上,脱离了燃烧火焰的宅院楼宇,在一片灰尘瓦砾中滚地而起,再次狠狠的杀在了一起。
梅里莎已经潜行到了他们刚才打斗的宅院边,宅院里的烈火依然在燃烧,这让梅里莎嗅到了自己头发被烤焦的气味。
宅院的楼宇已经完全坍塌了,木料和裸露在外的家具燃着熊熊大火,宅院门口有两棵不知名的大树,一棵已经折断并且焦了,另一棵在爆炸下侥幸生存,在焦黑的枝干上挂着一些人类的残肢,依稀能看到手脚和某些血糊糊的部位。
梅里莎就在这棵大树下,依靠着一堵已经坍塌下来的屋檐,小心的隐藏自己的身形,她发现,她用手`枪很难瞄准烙铁头,在这种情况下随意开枪只能给沈沐芳制造麻烦。
只能继续潜伏了。
然后她听到了有别于其他声音的细碎脚步声,如同下雨一样,淅淅刷刷,踩着沙尘瓦砾,渐渐靠近了梅里莎。
梅里莎的视线从沈沐芳那边转移到了脚步传来的方向,她看到一个很有些眼熟的男人,借着坍塌的街道建筑,向自己这边慢慢靠近,他的视线胶在沈沐芳的身上。
天上有着飞机不绝于耳的轰鸣声,间或能听见燃烧`弹爆炸的声音,加上幸存者的哭嚎声,因此这个渐渐靠近梅里莎的人并没有用心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向梅里莎所在的方向靠近。
那是刚才为救裙带花和自己对射`打`枪的人中的一个,这个人与自己的打算一样,想要找个地方伺机行刺,并且他看上了梅里莎躲藏的地方。
看来裙带花并没有被活埋在建筑物里面。梅里莎遗憾的想。
沈沐芳和烙铁头的决战还在继续,尖头铁杆儿和短刀相撞后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烙铁头又拿出了一柄匕`首,与沈沐芳一样双手持兵刃。
“你老了。”在许久只有沉默的厮杀之后,沈沐芳突然说道,“所以,戴笠才让你来杀我。”
烙铁头一声不吭,短刀在他手中翻出半圈,砍向沈沐芳脖颈。
沈沐芳微微斜过身子,用匕`首滑向烙铁头的心脏,迫使他收回短刀格挡。
“你看,你连与我同归于尽都做不到了。”沈沐芳讥笑道,他在使他愤怒,人一旦愤怒起来,通常都会失手。
烙铁头一顿,短刀再一次劈下来,这一次他的力气明显比之前更大了。
沈沐芳看着这气势汹汹的一刀,他不能再后退,他后面已经是另一栋坍塌的建筑,并且同样燃着大火。
梅里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还在燃烧的屋檐后面,把自己原来的位置让给了新来的人。
这个男人顺利的躲在了梅里莎之前所在的位置上,拿出了手`枪,用同样的姿势瞄准了正在缠斗的两人。
一滴汗水从沈沐芳眉间滚落,他微微晃动手里的尖头铁杆儿,在些微动作里便已经疾刺好几下,并且准确击中了烙铁头握刀的手,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机会把烙铁头的手挑下来。
烙铁头瞬间收回了短刀,换上另一只手把匕`首射了出去。
沈沐芳则拼着被匕`首刺中的危险杀向了烙铁头。
飞出的匕`首在沈沐芳的晃动下脱离了原本瞄准的部位,但依然准确的刺中沈沐芳的手臂,扎进了上半截胳膊里,沈沐芳则带着匕`首向前急冲过去,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烙铁头必然是选择暂避锋芒,但是他刚刚被沈沐芳嘲笑了,更加要命的是,他的体力消耗太大了,如果不能孤注一掷,也许他真的就要死了。
只见烙铁头将手中短刀信手一挥,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御,仅仅使用躲避来避开最致命的危险。
鲜血飞溅,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两人身上都带上了好几道伤口。
躲在屋檐后面等待刺杀的男人眼神微微一动,正待出手时,一颗子`弹从他额头正中透出,在他眉心留下了一个圆圆的弹孔。
枪声惊动了正在打斗的两人。
烙铁头有些着急了,他不知道开枪的是哪一边的人,如果不是他这边的人,会是谁呢?
他的汗水已经透过了衣服,头发完全黏在了头皮上,加上爆炸的尘土和灰烟,整个人宛如一个黑泥人。沈沐芳并不比他更体面一些,但烙铁头明白,他还有余力。烙铁头在这一刻无比嫉妒沈沐芳来自年轻躯体中的力量。
沈沐芳的铁杆儿从烙铁头的眉毛边划过,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道血印,烙铁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突然笑了,整个人屈身而上,短刀如迅捷的闪电,在铁杆儿的空隙里突刺向沈沐芳。
只听见叮的一声,短刀的刀锋,沈沐芳用一把匕`首险之又险的挡住了短刀的刀锋,同时他手中铁杆儿忽然急速回收并再次突刺,这一次,铁杆儿刺进了烙铁头执刀的手腕之中,直接刺穿了骨肉,透体而出。
烙铁头的笑容凝固了。
沈沐芳手腕翻转,整个人都都随着铁杆儿翻起。
烙铁头不由自主的随着铁杆儿的翻转向后仰倒,他的手腕骨头在打磨锋利的铁杆儿搅动下吱嘎作响,然后脱离了手臂,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烙铁头倒在地上,眼前已经变的空白一片。
沈沐芳落回地面,上前几步,尖锐的铁杆儿刺进了烙铁头的头颅。
梅里莎从藏身处爬出来,上前拖住沈沐芳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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