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刻字（1/2）
有了鬼媳妇的提醒, 我更是站在她的身旁不敢胡乱走动。这间墓室四周的壁画跟之前我们在棺椁上见到的壁画风格如出一辙, 红黑穿插间, 一张张像是信笔勾勒的人脸在油灯的映照下反射出诡异的色泽。我开始去注意壁画的内容。
从最右面的墙上开始，画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 他站在画面中央被众人簇拥着，这些簇拥他的人里，有女人、有小孩、还有衣着等级一看就很低的奴仆。
往左接着第二幅，画中仍然有这个中年男人, 他闭着眼睛睡在床上，但这一次他不再是整幅画的主体了，在画中心偏左上的位置, 有一个穿道服的老头，老头张着嘴正在对面前众人说着什么，他面前的这群人和上一幅画中簇拥中年男人的那群人很明显是同一群人, 只是相比前面, 这些人个个嘴角下垂, 都丧着一张苦瓜似的脸。
继续往左看, 墓室正中的墙壁画的是道服老头开坛作法的情景，所有人跪在他身后，头整齐地埋在地上。法坛的中央盘腿坐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脸非常模糊, 我不知道是画者有意这样处理的, 还是因为壁画的年生太久, 色料脱落了, 总之我没办法看清楚女人的相貌和表情。
接下来的一幅画突然没有了背景，单画了两张床，床尾相对，一张床上躺着上一幅中的女人，这一次是侧脸，依旧看不出她的容貌，只知道她睁着眼睛，表情极度的痛苦。另一张床则是闭着眼睛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金色袍子，头上还有金色发冠。
最后一幅画面主体再次成为了中年男人，他面色红润，身穿金袍，脚踩玉履，浑身被一层金色光芒包裹着，在他的周围，那群簇拥着他的人面上皆露着欣喜之色。
依次看完五幅画，我才猛然想起自己对这间墓室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源自哪里。
在我的印象中模模糊糊有一个故事，说以前有一个有钱老爷，因为宅心仁厚所以受人爱戴，有一天这个有钱老爷突然死了，他的家人都非常悲伤，办丧事时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这时突然来了个道士，道士说有办法让他们的老爷起死回生，代价是一个活人的性命，一命换一命。因为老爷人很好啊，家里人都希望他能活过来，于是家里的老管家就主动提出拿自己的命去换老爷的命。做法开始了，道士让他们在晚上某某时辰之前，把老爷的尸体挪到一张床上，房间里还要放另一张床，位置必须要与老爷的床相对，时辰一到，管家就去房间里，躺在那张空床上……
这个故事不是我爷爷给我讲的，是我自己在胡同口卖盗版二手书的小书摊上蹭连环画看时无意间翻到的，故事到这里肯定是没有完的，最后的结局当然是告诉大家这个道士没安好心，最后被某某神仙识破了奸计，老管家得以保住性命。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故事的前半段竟然跟我们眼前这间墓室里的情况完全吻合了，尤其是对面墙上倒数第二幅壁画，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当年看的连环画是从这里盗来的图。
故事与现在最大的不同是，故事里的换命人是老管家，而这里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老管家是自愿的，这里这个女人，从她痛苦的表情来看，我估计她并不怎么乐意。
我记得故事里道士强调过两点，第一点是，换命的人必须要是活人，因为只有活人才有资格拿命去换命。第二点，做法的时候房间里不能有包括死者在内的第三个人存在，就连道士本人，也只能在房间外做法。问题就来了，不能有第三个人存在，那么谁又能保证这个不怎么乐意的女人不会自己从床上下来？画面中也并没有画出有任何捆绑这个女人的行为。
如果真的和故事里一样，所以这就是导致这张床空出来的原因？显然另一张床上躺着的尸体就是画中身穿金袍的中年男人，然而他并没有如画中描述的那般，在金光包裹中起死回生，而是一直这样躺着，最后化作了一副枯骨。我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她到底逃出去没有。
我看回面前的空床，脚下忍不住绕着这张床慢慢走动起来，从不同角度打量着床面，盯着上面长年累月垒起来的一层灰色尘土，我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既然前面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又怎么会在大功将要告成时放任最关键的一环跑掉，一定还是有做过什么防逃措施才对的。
我停在床头的位置思索，视线无意间捕捉到了床板上乱七八糟刻着的数十行小字。是金文，我一眼认了出来，还是年代最早的一种金文，应该是属于商朝时期的文字了。
总算有我能认的字了，我往旁边挪了一步，让身体刚好与墙上油灯的光线错开，光线尽数落在床板上，上面刻得每一笔每一画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虽说是看得清楚了，但看清与看懂是两码事，谁让刻字的这个人没练得一手好字，寥寥草草歪七扭八的字迹，让人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吃力，好在博学如我，还是看明白了其中百分之六十的意思。
在床板上刻字的人也是一个盗墓贼，准确的说是一群盗墓贼的头头。从刻字的内容来看，他们跟我们遇到的两具尸体不是同一拨人，因为不论是人数上还是级别上，他们似乎都要强出许多，而且他们极有可能是最先一拨发现并进入这个墓的人。
在看完这个人留下的字之后，我一路走来的大部分疑问包括我直觉里认为自己漏掉的某些细节一一明朗起来，心里的重物掉下去不少，但同时一颗心也悬得更高了，越发的意识到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多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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