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1/2)
我姓王,单名一个命字,王命,亡命。
或许真的是万般皆是命,我的出生注定得不到家人的待见。在得知我妈怀上我的第一天,我那老神棍爷爷就迫不及待满心欢喜地给我卜上了一卦,这一挂可不得了,直接让这个乐观自若的老头子慌了三个月的神。
从卦象来看,这一卦实乃大凶。老头子说,我本命极硬,硬到殃及无辜,硬到祸害全族。说白了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克兄克姐克父母,我活好一天,我身边的人就不得安生一天。他这话一出,全家族的人除了我慈祥的妈妈,都一致表示要把我提早处理了,也就是要趁早打掉我的意思。
老头子摇头表示不同意,满脸凝重的说:“我王家兴旺已百代有余,这是上天给我们下的一个劫数,切不可逆天而为之。况且这孩子生来命硬,恐怕不是我们想打就能打得掉的。哎,天意啊一切都是天意!”
对了我忘记说了,我家世代以风水堪舆为业,封建时期每一代都有人入朝为帝王服务,如果硬要再往上追溯,祖上的祖上还能与黄帝神农攀上些关系。到了现在,我王家的名声在业内也是如雷贯耳赫赫有名的,也就是近些年,网络发达起来,国家大力倡导要相信科学走进科学,家族里我这辈的年轻人才越来越不屑于老祖宗的那些东西,做生意的专心做生意,考大学的专心考大学,留洋的专心留洋。还在誓死坚守那门老营生的,就剩下我的爷爷和几个叔伯了。
我的爸爸为什么没跟他们一起坚守?问得好,因为他被我克死了。
我妈不出意外在生我的当日大出血死了,当时我爷爷就决定给我取名王命,谐音亡命。他希望能借助这个不吉利的名字削弱我的命势,我若弱了,天生的克人本事也就自然而然的弱了。
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只是大家都知道,在我妈下葬不到五个月的时间,我爸突发脑溢血死了。而见过我爸的人都知道,像他这样一个不吸烟不喝酒,性格温吞正值壮年身体健康又自律的男人,怎么会就这样突然脑溢血就没了。不过再怎么不可能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毕竟家里有我这个天煞孤星在,一切皆有可能。
没了法子,为保全家里其他人,我爷爷带着我离开了原本居住的城市。离得越远,家里人受我影响也就越小,这是常理。
我们在北京住下了。北京,首都。
首都之所以会成为首都,并不是偶然,这与它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与风水位置是息息相关的。在伟大首都磅礴气势与浩然正气的不间断洗礼下,十年间,我跟我最亲近的爷爷竟相安无事,我那年近七十的爷爷更是连小病小痛伤风感冒都没染上过一个。
就在家族里包括我爷爷在内的所有人都稍稍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远方传来噩耗,我那二伯的儿子,也就是我堂兄,在学校晒被子的时候拖鞋一滑,整个人从二楼阳台掉下去摔成了植物人,而跟他从小玩到大的我的哥哥——跟我同父同母但比我大八岁,在来看他的路上出了车祸,还没送到医院就断气了。
我堂兄所就读的高校,就在北京,摔下去那天是他作为新生第一天报到,领了学校发的新棉被洗干净了想要晒上。听说他原本是打算收拾好这些便打车过来探望我和我爷爷的,寝室他尚未铺好的床边还放着两袋礼盒装的家乡特产。
我爷爷一边联系人把昏迷中的堂兄送回了老家最大的医院继续接受治疗,一边给我哥办了个极其简陋的丧事。说极其简陋,是因为整个葬礼除了一开始来登记调查的官方办事人员,就只有我和我爷爷两个人参加。原因有两个,一是我哥哥死在北京,亲戚朋友一方面是离得远,一方面是碍于我这个煞星在北京,都不愿意主动开口说过来,我爷爷也就没有强人所难,二是我们父母双亡,我和我爷爷便是我哥哥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有我们二人足矣。
我当时还小,加上一直和爷爷在北京生活,跟哥哥本就不亲,所以并没有对哥哥的离去有太多的悲伤。只是在知道这又是一个因我而丢了性命的人后,有一点点内疚,更多的是委屈和无辜。
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不幸之后,我爷爷终于决定,在我十岁那天,给我请一门亲事——和阴间之人。
结阴亲这种事情说来是屡见不鲜,不过大都是为了保活人平安助活人运势所作出的非常的举措,唯独我这门阴亲,是为了压我过硬的命势。我的命极硬,偏偏这极硬之中又带着极重的煞,那便可以说是煞中之煞,这种情况就要找个极阴的存在,正所谓物极必反,极煞加上极阴,兴许可以让就快要被我一条路克到黑的家族有回转的余地。
关于给我结阴亲这个想法,我爷爷其实早就有了,但是担心我这小身子骨受不住那阴气的侵蚀,所以在我十岁以前,我爷爷都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于现实。虽然我生来命硬,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说到底还是我爷爷的亲孙女,老头子其实还是很疼我这个一手被他拉扯大的糟心孩子的。
我还记得那天是冬至,很冷,白天就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到了晚上更是连天空都要被冻成了冰块,直冷得人血肉凝固、浑身僵疼。快十二点的时候,爷爷拍醒缩在被窝里睡觉的我,让我赶紧穿了衣服跟着他出门。
我跟在爷爷后面,他背着个灰色的布包,我知道布包里装的都是他常用的物件。我们先是坐了一程车,下车后,爷爷带着我左弯右拐穿过几条没人的小巷,四周黑得让人胆寒,北方特有的干风几乎能把人的皮肉割开。风吹打着树上的叶子,凄厉的声音比鬼哭更恐怖,我把下巴和嘴缩进厚厚的棉围巾里,加紧两步,攥住爷爷的衣角。
爷爷看出我的害怕,牵了我的手跟我说:“别怕,快到了。”他的脚步并没有因此放慢。
大概又走了七八分钟,我气喘连连,后背都是一层汗水。爷爷停下脚步,望着前面漆黑的一片,轻声道:“到了。”
我随着爷爷所说往前望去,漆黑之中有无数连绵起伏的黑影,那些都是藏在黑暗中一个接一个紧挨着的土坡。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出过汗的后背凉飕飕的,好像有阴风在不停地削我的后背。
我猜到了,爷爷带我来的这个地方——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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