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2)
小时候没少挨我爸的打,有一次我和肖飞偷了电器厂的一捆铝线卖到废品收购站,两人拿着钱整天泡在游戏厅里,回家后被我爸吊在房梁上,打得皮开肉绽。我那时候桀骜不驯地骂着:“老东西,你他妈去死吧。”
2003年,我爸辞了公职,和几个朋友到广东做布匹生意,赔得血本无归,家里经济陷入困境。那年南方的冬天下了场很大的雪,我爸在街边摆水果摊,半夜回来时我正好起床上厕所,看到我爸冻得嘴唇发紫,手指肿得像胡萝卜,从包里取出一叠零钱交给我妈:“兔崽子快高考了,给他多炖点好的,补补脑子。”
转眼我已经长大成人,身家千万,而我爸的身体却不行了。老爸夜里醒来,胃痛难忍,送进医院检查,却查出了肝癌,晚期。
一家人在医院里唏嘘长叹,老妈拿着化验单泪流不止,我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唐丽还不知道这件事,怕动了胎气,没敢告诉她。医生说可能是我爸长年服用胃药导致肝脏癌变,积极治疗,还可以有一年左右。老妈听后几乎昏死过去,我扶着老妈问医生现代医学水平这么发达,我爸真就治不好了吗?换肝行不行?医生摇头叹息,说我爸的癌已经开始扩散,只有期待奇迹了。
那天晚上没出意外,我们很顺利地弄死了赵健,骨灰洒进闽江,连DNA都没留下。那天晚上对我们家来说出现了最可怕的意外,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比2003年的雪还冰冷,我坐在走廊冷冰冰的长椅上,茫然若失。
老爸表现得异常淡定,依然谈笑风生,其实他内心比谁都难受。有一次经过病房门口,我看到他正斜靠在床头暗自抹泪。
接下来是无止境的放疗,做了两次伽玛刀,折腾得越发憔悴。老爸不愿住院,回家继续研究棋谱,每晚熬夜写一本棋书。我请了几个保姆和护工二十四小时轮番在家,唐丽察觉到了什么,一直问个不停,瞒不住,最后还是让她发现了老爸肝癌的情况,导致她又开始孕吐,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这期间张娜娜给我打过很多个电话,我每次都让关公给她送去白面。广德总说善恶有报,是不是因为我太坏了,我爸才为我遭了报应。找广德解说,广德劝我回头是岸。可我回过头,却只有悬崖和深渊。身处虎狼之地,我的双手充满罪恶,杀了王大头、徐天成、欧阳兰兰和赵健,逼疯了陶碧然,害张娜娜染上毒瘾,我问师傅如何回头?广德说善哉善哉,红尘万丈,魔相丛生,何必何苦?
我最近特别沮丧,在电视台做节目回答青年提问时脑中经常一片空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刘进财得知我爸患癌,介绍了一位肿瘤科的专业老教授,结果仍然无济于事。肖飞来家里陪我爸下棋,周晓芸张罗了一桌好菜。老爸身体虽然日渐消瘦,精神倒还不错。老妈吃到一半突然哭了,气氛越来越压抑,肖飞讲了个段子,不好笑,但大家都拍手大笑。
饭后送肖飞出门,他拉我到一边,告诉我虞淑佳手里的资料已经拿回来了。我惊讶地问他怎么办到的?他“哼”一声:“赵健死了,虞淑佳自然也怕。我找她谈,给了十万,让她就此收手,否则下一盒洒进闽江的骨灰就是她的。臭婊子真是无情无义,把责任全推到赵健身上,口口声声说自己从来没想过招惹我们,只想在公司好好上班。她还回资料,表示对公司一片衷心。小贱货居然还想色诱我,故意叉开双腿,真他妈贱!”我问他你上了吗?肖飞说上了我就不是肖飞。
肖飞拉开车门,又转身提醒我:“这事暂时过去了,虞淑佳往后再收拾。不过,林文兴那边你也得警惕着,有什么事和我商量着办,别在私底下搞鬼。”肖飞话里有话,我说我俩之间就不用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肖飞拍了拍我肩膀:“徐天成到底怎么死的?天成置业是怎么被我们吞并的?这些事就不用我直说了吧。”肖飞凑近我耳边:“我们能吞掉天成置业,林文兴同样能吞掉我们。林文兴为什么给我们那么多投资?还不是为了上市赚钱。公司一旦成功上市,林文兴还能不能容得下你我?林文兴的手段你不是没听过,总之,凡事多加小心。”上车前肖飞回头朝我笑笑:“你也挺厉害的嘛。”
肖飞不愧为肖飞,我在他面前到底只是个狼崽子,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回家后爸妈已经躺下睡午觉,我独自坐在阳台抽烟。回首半生飘离,蹉跎岁月,烟雨纷纷,只剩一声声感叹。我发现人生真没多大意思,就像一场永无休止的虚拟游戏,让人沉迷,让人空虚,让人恐惧。我在黑暗的丛林中与虎狼为伍,同狠物结伴,磨牙吮血,一口一口咬碎这个世界。或许丛林暗处,即是我的七尺之棺,但我置身其中,恩怨情仇,渐行渐远,回不到开始的地方,直到游戏GAMEOVER,一切尘埃落定,我是悲是喜?抑或只剩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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