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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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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豪给村民代表递过去一瓶啤酒,问道:“难道就没人知道吗?”

村民代表喝了一口,说:“谁知道呢?那时候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一个电话就能知道很多事情,连要找人都得自己过去找。而且市里没一个熟人,没人帮忙。那天从工地出来后,不一会儿天就黑了,我又不敢回家,不知道怎么跟她娘儿俩说,担心她们知道后难受,自己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就一路走一路向人打听。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了,走了多久了,只觉得人开始慢慢少了,直到路上再没一个人影,自己也没法再打听下去,又不敢回家,后来又走了一段,实在是太累了,就靠在路边的灯柱上,没想到一晃眼天就亮了。到那时候也没办法了,只能回家,反正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终究是得让她们知道的,瞒着不如早说,于是我就决定回家告诉她们。如我所预料,她们很担心很难过,加上女人舌长,没多久这事就被全村人知道了。很多人都上门来坐,表示愿意帮忙,让自己在外面的熟人帮着打听打听。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好话说得最多的一次,逢人上门来关心就得说几句。可是一年一年地过去了,仍旧没他的音讯。于是村里有些人就偷偷猜测,说他是不是死在外面了。但是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这些猜测自然也就流到了我们的耳朵里。虽然我们也曾想到过这个结果,但是由别人说出来总会显得特别残酷,我们宁愿不相信,不承认这个结果的可能性。有些人还在我面前开玩笑,说些狗屁话,说他是不是在外面干了大事业,不舍得回家了。哼,他妈的,一想起来就气,为此我还跟他们打了几次架呢。我以前跟村里的人关系都很不错,从不打架的,但那时候真的是没办法忍受。可是尽管这样,村里的人的猜测还是从不间断,虽然是偷着说的,但我们都知道,多多少少是知道的。”他顿了下来,将原本顶住臀部的那只脚放了下来,伸直,换了另一只脚撑在凳子上。此时他语气已不再带着悲伤,而是些许愤怒,但更多的是平静。我原本以为此事必定会勾起他那无限的悲伤,可没想到之后他能如此淡然,这样高深莫测的心路实在让人无从猜度。而我们,也唯有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他接着说道:“雨霖这孩子一出世就注定命苦呀,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自己的爸爸,还常被别人议论长短,虽然他还不怎么懂,可这更叫我们替他心酸啊。唉!最惨的还是雨霖他妈妈,几年的时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都是那些谣言给害的,听得太多听得太久把她整个人给压抑坏了。初头那些猜测他生死的话语虽然令人难受,但毕竟还不知道生死,雨霖她妈妈总觉得还有一个希望;可是越后来吧,这些谣言就变得越难入耳,有些没良心的还说她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说他妈的狗屁话,这简直就是从狗嘴里吐出来的话,哼,他妈的••••••”他紧闭嘴巴,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叹息,才继续说道:“就是这些难听的话,害得雨霖他妈妈心理不正常,致使她变得越来越暴戾,特别是对着雨霖,也仅仅就对着雨霖;当然,她对我们或其他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话少了很多,就单单对着雨霖动不动就打他,三天两头就得发作一次。我这宝贝孙子身上的新伤旧伤我们都快分辨不出来了。其实我们也都能够理解,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苦等多少年,到头得来的却是杳无音讯,一边失望地希望着,一边又希望着可能的绝望,这种痛苦我们俩老感同身受。可我们更是心疼这个宝贝孙子,明着又不敢老是阻拦他妈妈打他,怕会令他妈妈更委屈,只能暗地里偷偷帮他制造逃跑的机会。你们说这••••••”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直摇头,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我们几个陷入了沉思,而村民代表的拍腿节奏又令我们心里忽然感觉堵得慌,似乎有万种情绪搅乱在一起,大有将心给勒死的意思。隔了良久,他才又说道:“孩子是没有罪的,可为什么他要受这种苦?”

曾芳说道“千人千般苦,苦苦皆不同。这个世界本就无情,只能靠我们自己爱自己。伯伯,您就放心吧,小雨霖以后一定能过得好。一定。”

茹见美问道:“那您儿子?”

村民代表摇头苦笑道:“十几年了,至今杳无音讯,我们也都没什么奢望了,只当他已经死了。”

夕阳的余晖也情不自禁地闯进屋中来倾听,原先它还只是停留在门口,畏畏缩缩地徘徊不定;只可惜故事已经讲完,它冒然的闯入,也只是把村民代表那古铜色的脸庞映得蜡黄,让折叠在他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苦闷而已。

村民代表站起身,笑道:“没想到今天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走了。”然后出了门,踏着余晖,消失在阴影里。

有人说上帝创造了人类,人类必须感恩,故以无数诗篇来赞颂上帝对人类的眷顾。可谁又曾怀疑过上帝也带着人类喜欢看笑话的习性?在当今社会,除了教徒,恐怕没几个人会对上帝心存感念。因为上帝最喜欢看的笑话就是“命运弄人”。

之后,我们在野村多了一个小伙伴,无论出于什么心态,只要我们愿意亲近他,而他愿意接受,这就够了。这个小伙伴常带着他的小伙伴来找我们,但他的小伙伴似乎对我们有所顾忌,总是畏畏缩缩,不敢言语;或许是因为我们是他们的老师,当然,不是因为我们严厉的缘故,而是师生的隔膜令他们止步;虽然我们总会很主动,可他们却不大敢消受。但同为学生的这个小伙伴曾雨霖就大不一样了,在我们主动的基础上他还添加了几分自来熟,敢公然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走,我带你去玩。”或是不问是否愿意便拉着张思思或高晓怡的手往外就走,边走边说:“老师,跟我去钓鱼。”抑或远远看见欧阳新兴牵着高晓怡散步就会喊道“欧阳老师,你们在约会吗?”甚至到了张豪小店里就自主去拿饮料零食,随后对张豪说:“叔叔,等我爷爷来给钱。”对于这些,大家都并不介意,因为他只是个孩子,一个单纯并且信任我们的孩子。在我心里,小雨霖一直是我童年里的小石杰,我愿意没身份地去亲近他,虽然我知道这是一种替代,但我也明白有些东西的偶然,或者是说巧合很多时候都是难得一见的,所以我会告诉自己,在自己的童年面前,何妨保留一份傻×式的童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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