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如火（2/2）

腊月寒冬，有北风助威，将人冻得慵懒，暂把希望雪藏起来。高尚如为人师表的我们，在寒冷面前全无半点情操，仅有的热情亦随同北风流逝，颓废得抱起熬过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冬天带来的影响还不止于此。明明不是音乐课，却偏偏颤音连连；果真到了音乐课，传出来的歌声反倒显得苍白无力，就像和尚超度亡灵时的念诵，直逼死寂。婚后的林伟也在寒冬面前低了头，不再执拗以往的创新理念，毅然放弃了番薯，效仿本村先例，地里全种上了甘蔗，半个月的时间，倒也一片欣荣。茹见美店里生意亦显萧条，连上门闲聊也少有人来，他索性关上店门，只留了一个小窗口，在屋里点起火炉，每天接曾芳到炉边烤暖，陪着她做点针线活来消磨掉这个冬天。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可见冬天的死寂是为春天筹谋计划前的酝酿。

而在这段时间里，火炉对于茹见美与曾芳来说就如同太阳，他们之间的情感彷如植物得到了充分的光合作用，迅速成长，言语间大有相依相伴的意味，对于我们的嬉笑已然能够一笑置之，尽管曾芳仍不愿在名分上对茹见美作出任何表态。但茹见美已乐在其中，顺其自然，并没有进一步要求的意思。而在这场酝酿中，无疑属欧阳新兴和高晓怡的收获最大——意外的收获，他们收获了新生命。验孕棒显示高晓怡有喜了，可这对他们来说并非喜事，于是他们抱着微弱的侥幸希望到医院去检查，岂料医生偏偏像是“扫把星”托世，专灭人希望，满脸“幸灾乐祸”地告知高晓怡确实怀了胎，是健康的好胎。但就他们俩此时的境况，这无疑是个祸胎。眼看年关将至，心里的愁云一天浓似一天，压抑得他们无计可施，只能撒泼抱怨时间的荏苒，嫌恶时光全无半点惜时的慨念；同时心里又在祈祷，希望时间别再任性，能够尽量慢一点。茹见美诚恳地劝慰他们，逃避不是办法，虽然他想不出比逃避更好的办法。他俩又向我们几个征询意见，可大家各执一词，建议太多反倒变成无可采纳，所以他们白听了这许多话，仍是忧虑重重。

思思似乎也有所顾虑，越近年关越显得闷闷不乐。这些我全看在眼里。几番相询，她却总是言不由衷，像是重重心事阻碍到她的表达能力。我也为之着急，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事，可问题是我觉得这事该是我知道的，可我不知道。一度我曾严重地检讨自己，细想近段时间以来是否做了什么对不起思思的事，毫无遗漏地严审了好几遍，自问无愧于她。于是我换了个角度，暗疑思思是否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而心生愧疚而不开心的？但我立马就否定了这个猜疑，连自己都莫名何以对她如此自信？兴许是我自信。这些想法都被我写在拿给思思的信里，当然，措辞要委婉得多。

过了一天，思思回了我一封信。这是我在写信方面巨量投资迄今为止收到的唯一回报，当我看到上面的文字，心情瞬间激动无比，差点顶礼感谢上苍的眷顾，但显然，思思此刻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远在上苍之上，我应该感谢她，顿时爱意猛增。有一点不得不说，思思的确很坦白，她的字确实很难看。常听说这样一句话：人的长相与写字的质量是成反比的。意思是说人长的漂亮字一般会比较丑，而字写的漂亮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好看。以此类推，我自信我的字还过得去，那无疑我的长相便是过不去了。虽忽然有小小的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有逆袭感觉的庆幸。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以往的每个过年我都在家里过的，无论离家多远，都从未试过在外面过年。可是今年我却犹豫了，我感觉并不很想回到那个家，爸爸不在了，那个家对我总是冷冰冰的，好像我是多余出来的，存在也只会是碍眼碍手的。可是我又很纠结，不管我怎么说服自己不去想家，不管那里再怎么不好，但那始终还是我的家，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不回去，总感觉是自己的不对。我心里好混乱，好矛盾，好纠结，一直都拿不定主意。我真的不想回，可是不回又感觉怪怪的。郁闷死了，梓德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