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靖山王(1/2)
酒袋已空,裘一醉懊恼地躺下。他不赶车,也不说话,只呆呆地看着似乎一眼就能看明却其实从不可能看明的天空。濮阳正卿掀开车帷,见裘一醉此等模样,便默默坐在他的身边。
静寂,仿佛能听到草间细虫鸣叫。裘一醉忽然想到了幽风谷,想到了雪澜嫣,想到了从前无趣无味的生活。那时,他干得最多的事便是躺在草地中听声辨虫,那样的日子让他迷茫,让他疯狂。他原以为他的人生会在这无趣无味中终结,直到遇到濮阳正卿。
在重伤清醒后,第一眼看到濮阳正卿时,他只是惊叹这人容颜的姣好。那时的他还不能言语,他只能躺在床上以观察濮阳正卿为乐,就像在幽风谷时躺在草地中听虫鸣。他以为在他能走动后,他就会离开,回到无趣的幽风谷。
上苍与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在他古井无波的心中投下了一枚玉石。那枚玉石名叫濮阳正卿!濮阳正卿像玉,温和又冰冷。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矛盾的人?那时的雪陌英不明白,于是便去追寻。就像好奇的孩子追逐着自己的影子,无论走得快走得慢,那影子就在身边,可又怎么追都追不上,如何探究都探不明白。
濮阳正卿打开了雪陌英的世界,告诉了雪陌英什么是真正的自我。雪陌英迷茫了,他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开始品味责任的内涵。他追随濮阳正卿,他要为自己真正的活一次。他如此接近濮阳正卿,他以为他明白他了解他,是他的知己,可如今看来……裘一醉偏过头,看向坐在车边宛如玉雕的濮阳正卿。这个人全身都笼罩在阳光中,依旧光彩夺目。可裘一醉却觉得阳光越灿烂,他便越看不清这个人。这个人不是玉,更像是一妆镜,将所有的光芒反射,使人无法窥察到内里的一分一毫。
“你为何要让他揭竿而起?”濮阳正卿没有回答,甚至连动都未曾动。于是,裘一醉只有继续问道,“你与赵王相识,又与沈啸相交,你言谈中均是国家大义,可却在背地里做背叛国家之事。正卿,我不明白!”
“国家……”濮阳正卿步下车,他慢慢地走着,他的背影充满了寂寥的况味。他走到一棵树旁,抚摸着粗壮的树干。他忽然回过头,他的眸子依旧黑亮,却不清明。他的眸子就像一汪深潭,深不可测,深不见底。“什么是国家呢?”
什么是国家?裘一醉说不明白。
“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国。”濮阳正卿喃喃说着,“国之不国,家何为家?”他幽幽地看着裘一醉,“是君王之家为国,还是百姓之家为国?”
裘一醉似乎有些明白了,却又没能彻底地明白:“战乱若起,百姓将流离失所。”
“能否起战乱,便要看百姓是否愿意了。”
“正卿。”裘一醉也步下车,走到濮阳正卿身边,扶住他的肩。他翘起唇,郑重其事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车驶得很稳很快。
赵王李君是位仁主。他知道天灾频发,百姓生活不易,遂于封地之内免除所有徭役,又下令开仓赈济,故而此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濮阳正卿的车停在王府门前,递了名帖进去,不过片刻,王府总管疾步相迎。“许久不见先生了,我家王爷念叨得紧。这不,得知先生到来,便命小人速来迎接。”这总管名叫李言,个子不高,人也忠厚,从不仗着王府势力欺人。
“王爷最近可好?”
李言啧啧嘴,叹息一声:“也好也不好。”
“怎么说?”
“王爷身子骨硬朗,只是最近陛下下旨责骂,王爷心内不大舒坦。”
“王爷做了何事?惹得陛下不快?”
“还不是赈济的事,皇上说王爷僭越了。”
“封地之中,王爷下令赈济,有何处僭越?”
“皇上说僭越,那不僭越也是僭越了。”李言言谈中尽是不满之意,“还不是觉得王爷被百姓……算了,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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