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军座兰钦(1/2)
金陵,军督部,梅雨季节,柳州前线物资调配艰难,用度徒增,大批流犯滞留荒郊,防线快被烂泥所淹没了,金陵诸臣为此煞费脑筋。
“什么?萧行烺要为官?”张举金在看完一份关于新军团申请军备的请求后放下,叹了口气,将手垂在朝服盖着的大腿上:“看看如今华夏,乱象丛生,百姓疾苦,却无故添增军饷,令粟民米妇苦不堪言,又有多少假借招安之名的贼寇氓支以用度之名以风流,效犬马之劳之虚捷矣!放眼望去,有多少虫蚤鼠辈在啃食着江东大国的基柱!此为国难也!不可轻之!”
邓兰钦在琉璃窗前将一叠叠各方战报整理在一起,用扇子拂下上面的灰尘:“满贼蠢动,狄凶诈虞,切莫永柳之烽火,尚中原千沃亦,难为息也!眼下用兵之时,实乃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张举金从座位上起身,背对着邓兰钦作揖道:“下官冒昧,言之不才,礼度失至,但军容之整,乃国之矛器因利钝所至之也!与那萧行烺之流为伍,实失国本!且还怕是养虎为患呐!”
邓兰钦背着手,手遮在红色朝服的袖子中,他用冷静沉着的口吻问道:“阁下可通晓医理?”张举金再度作揖:“下官愚钝,怎能……”邓兰钦打断了他的套话:“为官,行医论理皆有共通,其下政当等医之敷病,效谏可谓养之安神,而上武乎,略同医理之驱寒壮骨,味味贯施,添文火延煮,不怕经脉不受、是故矛盾相逆,以强兵合纵,何患城坚无摧。”
张举金待听下文,承秉道:“还望见教!”邓兰钦舒出一口气,答道:“如今,萧行烺之类,不过是我大夏之蝼蚁,池沼之贱蛭也!水蛭吸食人血,不可谓不毒,同理,而医积血淤毒却乃上上良方,汝等饱读黄贤,其理自然意会,不必卑躬屈膝,萧行烺不过匪众,名分之上,是表层利益,而我大夏,是到了该下猛药的时候了!”
张举金赶忙作揖:“听得军座一论,下官耳中明了,心底会意!所以您留那萧一职,是类其水蛭医理,以毒攻毒,其自毒亦同消解!实在高明!下官佩服!”
邓兰钦摆摆手:“当年我从中原渡江来此,本想中兴社稷,却怎曾想,落得个半壁疆土之名,再无功名,文官之所以能够凌驾于武官之上,其因是你们文官,从来不用承担死亡的威胁和像武官一样的败降之罚……而这剂猛药,必将会带来膨胀的野心,而在丰盈与贫瘠两极倾颓的欲望的刺激下,大夏,这朵脱离了土地的蒲公英,会在通往世界的海洋上,划出怎样的风的痕迹?”
赤陵江滨,错落有致的驳船,一杆杆鲜明红色的帆旗卷着青色的渔网,江中闪烁的光泽像跃动的金色鱼鳞,飘满勃勃生机的阳炎。
刷过桐油的两辆榆木马车停在了首府门前,从前列马车上走下来的萧琳琅和郭禄庭,琳琅问道:“亭亭,你说,半晒半煮的方式能不能提高盐的产量?”
侍从听到后列马车上的咳嗽声,赶忙上前帮忙开门,萧行烺的靴子下地,他将脑袋探出来:“铃铛,为兄劝你不要打盐利的主意,搞不好会害死我们!”他披着一件深蓝色呢子披风,白貂貂绒立领领口,翻出红色的内绒,胸前系着两颗长方形玛红玛瑙石,穿着一身紫色皮衣,侍从捧着托盘,他从托盘上抓起软革鸭舌帽扫去灰尘:“这里到处都是宪兵,即使你有天大的冤情也不能在这里寻求公正!”他用蓝黑色P字形的佩剑的金属环带点了一下帽侧的帽徽,转过脸看着萧琳琅。
“入朝为官的事情回来再跟你们说,不过你们应该知道什么是不能做的。”萧行烺压低帽瓦走上花岗岩的楼梯。
萧琳琅抱臂站在两列马车中间,靠在郭禄庭的身上,冷哼一句:“神气什么?”她披着轻盈的银纱,穿着一身金粉混合色的绸缎连衣裙,她笑着转头视着冷峻青年郭禄庭:“亭亭,当然不是说你啦!”
郭禄庭伸手挽过她的肩膀:“我知道,不过手握权杖的人,通常会对制盐看的很重,你哥哥这样做,其实也算是为了保护你,别忘了他是一生第一次接到朝廷的圣旨!”萧琳琅笑道:“也许是人生的最后一次,因为啊,以前做贼的时候他可没少看到大街上的通缉画像,而那画纸上却频繁出现他的笑容!”郭禄庭耸了耸肩,松了口气:“所以,你哥哥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家人……”
“那,你又为什么要在百官面前递上辞呈,与我一同……”萧琳琅问道,郭禄庭捏起她的下巴,望着她柔软的面容上那用珍珠粉末涂饰过的眼角:“为你,身为布衣,更感甘之如饴。”
首府中央的露天广场的看台上,太监帮萧行烺带话给首相:“启禀元丞,邓兰钦推荐的新官到了!”
首相转脸望去,视线瞬间与他重叠,对于萧行烺来说,他感到了的是一种带血色的挑衅,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封锁了山寨逼其招安的罪魁祸首,也正是他的命令,自己的父母才会在突围之时被官兵肆意践踏……眼下,他又必须向眼前的这个人表示效忠,他觉得这是一种侮辱,但为了表示诚心屈服,并保证山寨的物资来源,他已经失去了胆怯的机会。
眼前的这个人,在他眼中是不折不扣的魔族混蛋,这个特务出身的领导人摧毁了他曾赖以生存的世界。
若不是因为你和你那些该死的特务,我又怎能沦落到寄人篱下发誓效忠的这个相反的境地?一个贼太子,在面对着一个颁布了特殊军务的头目时,正沉着的寻找着他的突破点。
“秉邓军座之成命,以吾之意志昭彰您的恩典,萧行军团长萧行烺,为您效忠……”他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心脏上,行效忠礼,而在他看来,眼前这个被叫做‘元丞’的受礼者,既是他眼中的胜利者,亦是真正的屠夫,真正万恶的人。
首相捏着手中的烟蒂,用伪善笑意下的冰冷问道:“贵寨没有这种烟吧,来,抽我这种,赵公公,帮他点上!”
萧行烺接过小卡递过的烟,环顾了一下广场周圈的城墙,有数不清的弩在两块岩石的缝隙中间伸出,他知道自己输给了他,数年前,在夏国还未立国之前,他的父亲曾是金陵有名的贼王,后来权利被掌握在新晋政权的手中,山寨也遭到了特务的血洗,家族财产如同血液被抽干了一样,留给他和妹妹的只有,活下去的那种冲动,与狂妄……
广场上,一列由三种兵种组成的联合步兵正在操练,首相命令其整成方阵,然后展示给萧行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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