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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地下的人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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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腓尼基语中,的黎波里的本意为永恒的岸边。

刚刚沉没北方的战舰,又听到了南方的马蹄。战旗与车辙凌乱倒在郊外,墙头的乌鸦撕扯着尸布,下面的干尸还未枯朽,又有外族的热血在此地瓢泼……短五年,长十年,三千年一点点战过来,那些永恒里应有的尊严与高贵,应享的平安与富饶,仿佛从不会因时间而改变分毫……也许正是这样的的黎波里,在信仰的涅槃中陷的最深。

日出从集市的当口撩开湿凉的薄雾,地中海的聒噪与蔚蓝,就像一块两色的水晶,分开天界与岸线的平面,朝映在最远的一角。翱翔啼叫的水鸟,弯腰捡拾糖草的平民,抢走钱袋飞奔的孩子……统统变成了这水平如镜的一股窜进窜出的忽影。海岸线斜斜向东,到处有闪烁着珠宝的船队。在突兀的岛礁里跳动着烈焰般的晨曦,在苍凉的殷红中激荡出夺目的烁白。

埃及、利比亚、希腊、土耳其、西班牙,五大帝国在她的版图上建立信仰,相互厮杀,蓝色的神庙,遍地的古寺与侵略者留下的骨骸第次交辉,正如腓尼基人最早将她写上地图的名字一样,从成为宗教的乐园起开始了永不止息的战争。

“眼前的这一幕码头繁忙,商旅通达,”铁铎紧紧被风吹的发冷的领口,“坐落如此安好,不见得要开战啊……”

邓兰钦双眼只顾着沙滩出神,仓促曲折的栈道从山头一路修到码头,就打扎在突兀的礁石中,水鸟、奴隶、挥着鞭子的人,在忙碌的木桥上只驳的出瘦深肥浅的淡影。

“装船!装船!快!快!”海岸的监官们肆意玩耍着五米长的鞭子,“你们这些卑贱的奴隶!脱了你们的镣铐滚起来!别在这趴下!别在这偷懒!”

‘噼——啪——嗖——啪——’

脚下汗水与鞭痕不断侵蚀着栗木的颜色,装满山脚的岩石一路走来,输入一门门漆黑的炮窟,用铁板铆钉加固与甲板相连,拗发出待哺般的隆隆声,任谁来都听得见,看得见。在世界都看得见的地方,爆发出最有胆量的真实。

“将军,你看这……”

邓兰钦眉淡语轻地将鞘中剑横到他们的身前,止住了一切的动作换成不语。

“让俘虏可以得到一样的待遇,还跟他们自己人谈什么忠心。你们各位,可是替这点奴隶感到不公了?”他将剑挑到高处,“狼牙齿利,这本是极为公平的事情,没什么可以奇怪。”

“将军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这个秩序,就像大人说的那样安好。”

邓兰钦站在码头上,一圈一圈的扎着袖管,胡服和皮甲常能把宽松肥大的睡袍,变的精神抖擞,在这里再适合不过了。

“就算胡服穿起来方便,也并非都是那么安好啊……阿铎到哪里去了?”

回头早已不见铁铎的身影。

“阿铎!”

远远的看见一个倒下的奴隶将铅丸和石块散了一地,铁铎伸手上去,当那奴隶抬起头的时候,铁铎问道,“还起的来么?”

却叫那奴隶抬起头来对了一句。

“白人?”

“将军!这有一人晕倒了,我去贿赂他们的监官,抬他去阴凉处休息!”铁铎在沙滩上朝叼着白线扎袖管的邓兰钦招招手,却叫那些背筐的奴隶全都跑过来围观了。

“白人。”

“快看白人。”

“又来要我们的钱吗?又来要我们的粮食吗?”

铁铎反倒施了一通汉人的礼节,“诸位乡里乡亲,我们自丝来远道而来,对番邦汪洋列国宣公义,含章律,凭的是皇命感召,做的是怀柔功德,这番前来,兼持无上恩典……”

一颗石头冲着他的左眼砸了过来。

“可笑!”

“听听那白人崽子在说什么!”

“要交的税贡已经够了,你这会让我们的孩子见不到明天!”

跟着就是一大堆的石子垃圾。

“汉话?”铁铎惊喜的叫起来,“你们会说汉话?”

“不要再靠近了!”一只攥着鞭子的手横了过来,“该干活的都去继续,不然我铐了你们到船上做舵手!”

眼前的这人棕发覆面,乱须五寸,白衣裹身,牛皮护腰,不解的眼睛把铁铎身上的细节放大了好几倍来考量,确定没有危险后,立刻合上鞭套,“你们不是西岸来的奴隶吧?黑发黑眼,倒像是一起从北边过来的,维京?敕刺?都不像。”

“我们从东方来,”邓兰钦礼貌地行了搭肩礼,“在船上给他们的食物里添了秘术,能听得懂你们的语言,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来这里的商队很多,黑发黑眼还是第一支。你们不知道东岸贫瘠,几个帮派打的不可开交,对你们可不怎么友善,”监官擦了下汗,用手指出港口的几条船,“你们,去西岸吧,阿尔沃兰夜夜宵禁,只有几条军资船还能进去,认识我们就不一样了。”他走近了,左顾右看过抓起邓兰钦的右手,把一枚徽章塞进去,悄悄说道,“卖你两个子。下午到这里上船,我的人带你们直接到货栈。”

倚在邓兰钦的身上,倒了一通挤眉弄眼。

邓兰钦细细掂量着塞到手头里的徽章,铅打的质地,用绿松石做鱼纹,他笑了笑,还是摆出一副凛然的样子来。

“有劳监官好意,但我们可不是来发战争财的。西岸虽然富庶,可终究不属皇命所化,到底只被莨荒。”

“皇命?”那监官抱起了手,“到了卡玛大人的地界还管皇命干什么?”

邓兰钦还了徽章,淡淡笑道,“要说我们这个皇命啊,就是真心不可以被辜负,良善不可以被欺垢,炎凉不可以被称颂,民意不可以被搬弄,公道不可以被湮堵,宵禁不可以被滥用,生杀不可以被纵容。那么看来,那西岸差的倒真不是一点半点啊!”

“说的一口官话!呸!原来是个狗官!”监官攥着徽章甩开手,“随便吧,随便吧!”拎起那个正在休息的奴隶,回头还骂骂咧咧的叫道,“黑发黑眼的没见过,负了皇命来的倒是不少,蠢笨又不恭敬,号令又不虔诚,又懒又馋,从从别的畜牲口里夺食倒是擅长!”

“你要带他到哪里去?”铁铎朝他喊道,“他已脱力,再不能背重负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邓兰钦捂上了嘴巴,指着船上绑着绳和网的桅杆看过去,一卷剥好的人皮像旗帜迎风飘荡,原本点灯的地方,亲手装上几个雪白的骷髅,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像狼会分吃受伤的同伴,莫不是要杀了他……”

“莫要说莫,这同族相残并不是每一族都如此看中,”邓兰钦头微微侧向前方,轻叹一声,“再说寒窗十年,换来这一纸皇命,我这三品拓海将军,他呸的也没错啊……”

铁铎大惊,“这还没错?”

“扒了他的皮、搅了他的筋、化了他的脂、摘了他的骨,又不腥臊,又不恐抑,我们在这简直像怕了个屎。”

铁铎尴尬的笑了笑,“怕的是看了要遭天谴吧?”

“天谴也好,人罚也罢,这一路上见的必定不要太多。我只愿丝来汪洋万里,豚狞民生,国祚永年,一路举目繁兴,百官千随,分文不禄。无论什么肤色,什么信仰,都能言无二价,真心有报。

我同大家一样不愿看到真心被辜负,良善被含垢,民意被搬弄,炎凉被称颂,不愿意有人付出所有却一无所得,不愿意用眼睛看到这些还要受就惟是。这事儿本来刑场上见的就多,宫廷里见的更多,能管的了的,这是遇上头一件了,阿铎,忏我大夏天威,有誉令节者当何如。”

“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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