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劈空掌(插入章节)（1/1）

“青锋剑主道：‘曲连山，你已归隐多年，不在当杀之列，莫管闲事，速速退开，留你一条活路！’曲连山道：‘何为当杀，何为不当杀，又何为闲事？’青锋剑主道：‘不守本分，不走正道，各自为王，妄自尊大者当杀；不争名利，激流勇退，不问世事者不当杀；与已无关的即为闲事。’曲连山苦笑道：‘若玉烟真人、刘大侠、逐月仙姑这类为求江湖安宁而不惜身死的英雄侠士当杀，曲某一个只图自个快活不顾是非的山野村夫焉有颜面苟存于世？自家座上之宾，顷刻间横尸当场，此亦视为闲事，何异于禽兽？’

“青锋剑主道：‘我看你印堂发暗，气色欠佳，必有疾在身，体力相差甚多。本座从不趁人之危，今日不与你斗，免教失了公平。’曲连山哈哈大笑道：‘施雕虫小技伤残玉烟真人手足时，胸中可有公平？用下流手段杀害逐月仙姑时，胸中可有公平？凭一把毒匕四处行凶时，胸中可有公平？此亦为公平，何为不公平？既然阁下要求公平，曲某便再送你一个公平：今日曲某不仅要带病上阵，还要空手对敌，倒要看看这把曾经除暴安良的匕首何以丧失人性？’青锋剑主冷笑道：‘欺人之谈！你现在内功已失多半，何苦自寻死路？’曲连山讥讽道：‘为公平而战，死复何憾！勿复再言，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而看眼下光景，还要为敌。多言无益，动手便是！’青锋剑主狂笑道：‘大言不惭！自身尚不保，硬要称英雄！好，本座成全你！’长身一弹疾射而来，匕首直指曲连山的眉心。

“曲连山身子一蹲，避开匕首，伸掌去劈青锋剑主的腋下。青锋剑主一刺未中，力道未衰，却见对方掌锋逼近，自救不及，变招抢攻也须落后三分，急旋转身体，飘开数步之远落地，道：‘果然有些道行！’欺身再上，举起匕首向曲连山当胸刺来。曲连山身形不闪，闪在左侧，岂料青锋剑主这一刺乃为虚招：他料定曲连山必然躲闪，所以刺到中途，倏地折转向左，曲连山往左一闪，正好自投罗网。青锋剑主一见大喜，催匕急速前刺，却又大吃一惊，双脚蹬地，向后跳开。

“原来，曲连山左闪之时，同时凭空推出左掌，青锋剑主折而向左刺，离曲连山的胸口约有五六寸时，曲连山的左掌因是先出，距他持匕首的手腕仅差尺许。须知，手握兵器，力道全向内使，然后注入兵器，才有攻击力，却无法向外施展，纵是曲连山元气未复，青锋剑主若挨了这一掌，腕筋即使不断，也必受伤，无奈之下只得后退。

“青锋剑主冷笑道：‘本座真还低看了你！’猱身复上，两个又战在一处。这回不同前番，青锋剑主身法大变，只见衣袍飘飘，忽左忽右影影绰绰，不见其形，如同鬼魅；匕首点出朵朵墨花，若隐若现。曲连山亦不逊色，双掌此起彼伏一进一退，交错互递，汇成一片掌影，铺天盖地破空席卷，夹着呼呼风声，仿佛孔雀开屏，百翎争辉。两人斗得酐畅淋漓，各不相让，须臾已过百余招，兀自不分胜负。众人看得心驰神往，一个个如梦似醉。

“起先，众人唯恐青锋剑主故技重施，漏得曲连山失手，皆全神贯注地直视场中二人，以防变起不测时给予援手。又观良久，却都放下心来，只见青锋剑主虽一招紧似一招，招招直逼要害，但每当他的匕首即要挨着曲连山时，曲连山的手掌却总能快他一分抢先攻到，逼得他只得撤招自救或挪身躲闪，总不能得手。青锋剑法讲究的一个‘快’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发制人，令人防不胜防或根本来不及防，是以所向无敌。而此时曲连山缓缓出掌，悠闲应敌，却使得青锋剑主屡屡受挫节节败退。众人再细看时，见青锋剑主出两招，曲连山方才出一招，何以总能抢在前头？不禁大奇，觉得不可思议，而事实确如此，一时都领悟不透其中的道理；往日曾见曲连山与人对敌时，也未使过这般手段。

“再过二百回合，青锋剑主已明显处于下风，招式变化之间略为僵硬滞涩，有点拖泥带水，不象起初那么果断利索，显是体力所剩不多，出招也慢了下来。曲连山则气定神闲，游刃有余，掌法整齐有力，进退有序，挥洒自如，然而却不趁势抢攻，反而跟着慢了下来。青锋剑主出两招，他出一招。众皆不解其意，有些着急，却又不便出言相询，怕让曲连山分心。青锋剑主也觉惶惑，趁着一个空当，跃出圈外，问道：‘这是什么掌法？’月光之下，可见他胸脯频起频伏，衣衫尽湿，颈间汗珠点点，脸上却因蒙了一层面具，看不出异样。

“曲连山收桩站定，不吁不喘，只是因给艾允祎疗伤，又逢此一场恶斗，脸色愈加惨白嘴唇发紫，却从容地道：‘此为劈空掌！阁下可知？’青锋剑主摇头道：‘天下武学，本座不知者无几，华山派的劈空掌也曾会过，却不是这般。’曲连山哈哈大笑道：‘阁下差矣！此非彼也，乃曲某归隐八年悟出的掌法心得，实是微末之技，岂可与纵横千年的华山劈空掌相提并论？’青锋剑主道：‘果是武学奇才，不负其名，惜哉，活日无多！’身形一闪，又贴近曲连山，右手持匕首从正中刺来，左手成爪前探，两路并攻；曲连山冷笑一声，明知左边埋有伏招，却偏偏向左侧身，照着青锋剑主的左手，挥掌斩下，尚未斩到，青锋剑主的右手向左一拨，匕首脱手而出，却好被左手抓住，正指着曲连山的掌心。后来，老朽请教了无为大师才知，曲连山原本料定青锋剑主双手齐出，必然一虚一实，若都是实招，则难尽全力，只能各占五分，知此为障眼法，故意让他不敢往左躲避，而右边则预有不测之变，故向左闪。凭他的武学修为，青锋剑主的左手无论虚实，都不难应付，可确保无虞。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青锋剑主竟来这一手，一见之下，大吃一惊，情势已急不容细想，硬硬地将掌收回，疾退数步跳出圈外。自他二人相斗以来，曲连山这是第一次后退，加以硬力收掌，元气瞬息四散，结结实实落败一招。

“青锋剑主趁势进逼，一气紧攻数十招；曲连山也不防守，更不攻击，只一味地腾挪躲闪，展开身法绕场疾走如飞。众人看得心急，知他已无还手之功。甄嵘低声道：‘曲大侠命已危矣！’正欲上场相助，众人也都摩拳擦掌，陆芳逊道：‘某去换他下来，先挡得一阵，诸位却再商量！’身形已动，却被无功一把拽住，道：‘陆施主此时上场，不是救他，反害了他！’陆芳逊作色道：‘我与曲弟无怨无仇，为何害他？’只是要去相斗，无功全力止住，道：‘贫僧观曲大侠，乃缓兵之计，三百招后必然反攻，到那时再去换他。此时就去，徒增乱耳！’陆芳逊道：‘双拳难敌四手，某虽不才，却也添把力，怎地便添乱？’无功急切道：‘差矣差矣！以你的武功而论，可在青锋剑主之上？’陆芳逊道：‘虽不敌，救得曲大侠突围也是功果！’无功道：‘比斗多时，曲大侠未曾失手；失者，只是适才一招耳。所以只避不攻，意在延缓时辰，以保存元气恢复体力。你的武功既在青锋剑主之下，上场必然出险。曲大侠侠肝义胆，岂能置之不理，必然相救；相救之时，必然自顾不及，恐遭敌手！’众人均觉有理，陆芳逊却不以为然，怒道：‘前番玉烟真人上阵时，你们也曾说他不会有失，结果害他折了一条腿；此时又这般说，我看根本就是心怯！’不容分说，双掌一挫，便要冲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