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养晦(1/2)
【康熙五年,八月,巳时,慈宁宫】
(康熙的后妃们,在太皇太后的教导下,学习、背诵《女诫》。)
后妃们(齐声背诵):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
太监:皇上驾到!
康熙:你们都退下吧。
(后妃们退下。慈宁宫内只剩康熙和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皇帝遇上烦心事了?
康熙:今日早朝,给事中张维赤疏请亲政,被鳌拜驳回了。(拍了一下桌子)朕大婚已经快满一年了,还是不能亲政!
太皇太后:皇帝别急。首辅大人怎么说?
康熙:索尼病了,没来。
【同一天上午,佟府】
(佟世安躺在摇椅上,一手捧着《牡丹亭》的剧本,一手摇着扇子,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摆放着西瓜。因为沉迷于剧情之中,母亲走进来了也没发现。)
何氏:先生临走前,不是让你抄写《内训》吗?怎么又在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了?
佟世安:哎呀,我这先生简直就是另一个陈最良。再说了,您不是不希望我入宫嘛,那我学《内训》干什么啊?
何氏:那万一你选秀入选了呢?
佟世安:那就再说呗,反正《内训》也没几个字。额娘,我跟你说,《牡丹亭》真的很好看。改天我带你去听戏。
何氏:我哪有时间去听戏啊,妹妹还这么小。现在已经入秋了,你少吃一点西瓜,别总是这么贪凉。
【同一天,晚上,清宁宫】
(康熙与佟国维、索额图交谈。)
康熙:国舅如何看今日朝堂之事?
佟国维:好事。
康熙:何以见得?
佟国维:有大臣主动站出来请求皇上亲政,这说明,一、部分大臣对鳌拜的专横暴虐已经忍无可忍;二、皇上在部分大臣心中已经树立了威信,他们不再把您当孩子看待了。只要皇上一如既往地勤政爱民,会有越来越多的大臣站到您的身边。
康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但朕担心,这些大臣会成为鳌拜的眼中钉。朕不能让费扬古一家的悲剧再次发生。对了,索额图,你阿玛身体如何?
索额图:家父近日身体确实不太好,毕竟年纪大了。谢皇上关心。
【康熙五年,深秋,下午,东堂】
(教堂前的地面上落满了黄色的叶子。佟世安背着画板走进东堂。)
佟世安(拉丁语):Verbiest神父,您今天怎么有空到东堂来了?
南怀仁(拉丁语):我搬过来了。
佟世安(拉丁语):搬过来挺好的,Adam神父走了,您一个人在南堂也挺孤独的。搬到东堂来,和其他两位神父还可以相互照应。
南怀仁:佟格格,您的拉丁语真的说得太好了!这太令人惊讶了!
佟世安:南神父过奖了,这全是因为安神父和利神父教得好。
安文思(拉丁语):我们的Ann小姐,不仅拉丁语说得好,钢琴也弹得很好,还擅长绘画。她是我和Bugli神父的骄傲。
佟世安(拉丁语):日后还望Verbiest神父多多指教。
【康熙五年,九月,晚上,清宁宫】
(康熙仍在批阅奏章。)
太监:太皇太后到!
(康熙立刻起身,走到门外迎接祖母。)
康熙:臣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皇帝不必多礼。(蒙古语)这么晚了,皇帝还在忙什么呢?
康熙(扶着祖母往里走,蒙古语):臣还有几份奏章没有看完。
太皇太后(蒙古语):那你先忙。皇祖母在这儿坐一会。等你忙完了,咱祖孙俩聊聊天。
康熙(蒙古语):没关系,那几份奏章临睡前抽点时间就能看完。皇祖母,您有什么想和孙儿说的?
太皇太后(蒙古语):那哀家就直说了。皇帝,虽然您的大婚是为了实现早日亲政的不得已之举,但您也不能将后妃们放在后宫内置之不理啊!之前,哀家考虑到你们年纪都还小,也就算了。现在,皇帝和皇后都长大了。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皇帝的责任。你懂哀家的意思吧?
康熙(满脸尴尬,蒙古语):臣明白。
【康熙五年,冬,晚上,清宁宫】
(康熙正在温习今天白天学习的内容。)
佟国维:皇上,不好了!接大牢报,鳌拜假传圣旨,处死了苏纳海、朱昌祚和王登联。
康熙(生气地把书甩到桌子上):反了!鳌拜竟敢矫旨!
佟国维:臣低估鳌拜了。但皇上,此次镶黄旗和正白旗换地一事,牵扯甚广。镶黄旗乃上三旗之首,很多宗亲贵胄都是换地的受益者。恐怕……
【第二天早晨,太和殿】
康熙:鳌中堂,刑部对苏纳海、朱昌祚和王登联三人拟定的处罚,明明是各鞭一百,没收家产,为何他们昨晚却被处死了?
鳌拜:苏纳海藐视上命、拨地迟误,朱昌祚、王登联纷更妄奏,罪该万死。这是四位辅政大臣共同的决定。
(康熙看向索尼、苏克萨哈和遏必隆,但三人皆沉默不语,满朝文武更是鸦雀无声。康熙生气地拂袖离去。)
【清宁宫】
黄芳世:皇上,为何不直接把鳌拜拿下?
康熙(摇摇头):时机未到。鳌拜多年征战沙场,军队中很多将领与他出生入死,对他忠心耿耿。这些人若听到鳌拜被捕,很有可能起兵造反。其次,鳌拜在多尔衮摄政时期曾多次被论死,但每次他都总有办法让自己免于一死。现在他权倾朝野,就更加难以治罪了。
曹寅: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康熙:朕或许还是太着急了。你去把福全叫过来,咱们商量一下。
【康熙六年,正月,早晨,太和殿】
(康熙在早朝上宣布封福全为裕亲王,并让他参与议政。福全领旨谢恩。)
康熙:一会儿退朝后,别忘了去乾清宫,陪朕练布库啊!朕好好教教你。
(鳌拜不屑地笑了一下。)
康熙:哎呀,朕班门弄斧了。鳌大人可是“满洲第一勇士”,要不一会儿鳌大人去指导指导?
鳌拜:不敢说指导,但切磋还是可以的。
康熙:好啦好啦,可以退朝了,有什么事情交给辅政大臣处理就可以了。鳌大人,走吧?
(退朝后,鳌拜在乾清宫和康熙的侍卫们比试摔跤技艺,侍卫中无一人是鳌拜的对手。)
鳌拜(傲慢地):你们啊,还嫩着呢!
【康熙六年,三月,下午,东堂】
(佟世安走进教堂,却没见到神父。于是她坐在椅子上等,忽然听到争吵声。)
安文思(拉丁语):他们是新教徒!
南怀仁(拉丁语):他们更是我的同胞!
安文思(拉丁语):帮助新教徒,就是对天主教的背叛!
南怀仁(拉丁语):我只是希望我的祖国能和大清缔结友好。
安文思(拉丁语):新教国家的强大,就是对天主教国家的威胁!
(两人走出来见到佟世安,立刻停止了争吵。)
南怀仁(拉丁语):Ann小姐,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我们开始上课吧。我想,今年荷兰使臣来朝贡时,您就可以用荷兰语和他简单对话了。
佟世安(拉丁语):荷兰不是八年一贡吗?
南怀仁(拉丁语):此次朝贡是为了感谢皇上于康熙三年的赏赐。礼尚往来嘛。
(荷兰语课结束后,佟世安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教堂。她找到了利类思。)
佟世安(拉丁语):Bugli神父,新教是什么?
利类思(拉丁语):你怎么知道新教的?
佟世安(拉丁语):刚才Verbiest神父和Magalhes神父在,嗯,激烈地讨论。
利类思(拉丁语):哦,是这样。新教呢,其实是一个教派。
(利类思从马丁.路德开始讲起。当他讲到亨利八世时,佟世安不得不打断他,用汉语确认是否理解正确。)
佟世安:英格兰的国王因为想要废后,被教宗驱逐出了罗马教廷?
利类思:是的。
佟世安:那,当年先帝废后,你们作为耶稣会士是什么态度?
利类思:先帝不是天主教徒,我们的态度不重要。未能说服先帝入教,是汤神父生前最大的遗憾。
佟世安:不能休妻、不能纳妾,中国的男人应该都不会想加入天主教吧?你们的皇帝真的能遵守教规?
利类思:咳咳。皇后以外的女人,只能被称为“情妇”。她们没有中国人所说的名分,所生的儿子也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佟世安:啊?(小声嘀咕)还好姑姑不是嫁入欧罗巴皇室。
利类思:您说什么?
佟世安:没什么,您继续。
(利类思继续讲解,当他讲完三十年战争后,佟世安再次用汉语提问。)
佟世安:所以,你们为了同一个宗教下的两个不同教派之间的矛盾,打了三十年的仗?
利类思:是的。我知道这对中国人来说很难理解,因为在你们的历史上并没有宗教战争。
佟世安:宗教不应该是最反对杀戮的吗?怎么反而挑起了战争?我真的不能理解。那为什么法兰西会站在新教国家那一方?它不是天主教国家吗?
利类思:法兰西的波旁王朝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哈布斯堡王朝是宿敌,两者都想称霸欧洲。所以,法兰西想借新教国家削弱神圣罗马帝国。
佟世安:嗯,法兰西的战略我反而更能理解。而且它的目的也达到了,不是吗?神圣罗马帝国在三十年战争中失败了。
利类思:是的。
佟世安:那对你们来说,法兰西不比荷兰更讨厌吗?它站在了敌方阵营里。
利类思:法兰西依然是天主教国家,耶稣会士依然受到法兰西国王的重用。但尼德兰,即你们所说的荷兰,是一个新教国家。安文思和我都不是很赞同南怀仁接待荷兰使臣,尤其是将他们带到东堂。东堂是天主教教堂,怎么能让新教徒进入?
佟世安:明白了。所以,对于你们来说,宗教信仰高于国家和民族,是吗?只要这个国家是信仰天主教了,便是不可置否。
利类思:也不完全是。正如你所听到的,南怀仁是愿意帮助自己的同胞的。但安文思是葡萄牙人,而葡萄牙和荷兰在远东贸易上存在竞争。所以,安文思会比我更抵触荷兰人。如果他和南怀仁都能将信仰凌驾于民族之上,就不会有矛盾了。
【晚上,佟府】
佟世安:阿玛,你回来啦?
(佟国维愁眉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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