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夫人(1/2)
温洵身上背负着温璃和戚臻两人的血海深仇, 留着这个女人, 对于他们九占天几大家族而言可谓是后患无穷。
如今,妖刀星月都听命于她, 这个温洵处处行动似乎都有长门镇的人作保,九占天不得不怀疑长门镇里出了内鬼。
步若虚看着那立在殿内的黑无烬, 心中怀疑更深,此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口蜜腹剑, 两面三刀, 他和白无明兄弟二人一直是御鬼行的得力部下——幽门狱司守门的两条恶犬。
连妖刀星月都听命于温洵, 能办到这种事的只有可以随意出入幽门狱司的无常勾魂使,白无明常年在外, 那么能在御鬼行大人闭关期间动什么手脚的人只有黑无烬了。
见御鬼行似乎不为所动, 步若虚扬声又道:“请行者大人清理门户!”
御鬼行靠在王座上静静听着他的汇报, 许久,殿内寂静无声, 殿旁的篝火明灭几回,倒显得整座大殿鬼气森森。
怎怎躲在后面吓得连呼吸都轻了, 她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见到长门镇的御鬼行,目光悄悄探出去打量着那位传说中的行者大人, 他戴着黑玉石的面具, 容貌全部掩住, 她只能依稀看到他凌厉的下颌线条, 厚厚的大氅亦掩住了他的身形,他坐在王座上一直一言不发却能令人感到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如黑色的锐芒扫向整座殿内,压迫地人喘不过气来。
怎怎看着这个一直出现于传说中的人物,好奇惧怕之下,还有些莫名的感觉,她觉得这位行者大人好像有些疲惫的样子。
忽然,她看到御鬼行转过脸来,隐在面具后的眸子掠过一丝淡淡的暖意,他朝她微一颔首。
怎怎一时无措忙站好朝他行了一礼,御鬼行朝她一挥手,怎怎才看到黑无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了:“怎怎姑娘,行者大人命我送您出长门镇。”
怎怎一喜,感激道:“多谢行者大人,多谢行者大人。”
“那就请姑娘随我来吧,行者大人要处理公事了。”黑无烬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怎怎看了眼殿内,忙收回眼神跟上黑无烬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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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步若虚见黑无烬就这样离开了,不甘心地试探道:“行者大人,长门镇里有人只怕已经成了温洵那妖女的内应,您应该调查一下......”
但他没有说完,御鬼行伸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
“无常勾魂使没有背叛长门镇,族长可以放心。”
他缓声开口,嗓音嘶哑而低沉,像是声道被滚烫的热油破坏过,听到耳里像是一把生锈的刀发出陈旧的钝音。
步若虚被他的声音惊到,疑惑道:“大人,您的声音......”
御鬼行摆摆手,淡淡道:“闭关时不小心走火入魔,落下了些疾症,不妨事。”
步若虚仍旧有些疑惑,目光深究地看过去却对上御鬼行那张面具后的眼射来的冰冷视线,他心头一悚,冷汗倏地浸湿脊背,匆匆低下头去。
御鬼行掌心翻上,有一道五彩流光呈出,一座小型的泛着赤金色的鎏金七层玲珑宝塔现出,他道:“步族长,为了这座塔你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值得么?”
“为了步氏一族,值得。”他道。
御鬼行微微颔首似是赞许他这番大义灭亲之举,谁料,他又道:“只要镇妖塔接纳了芳臣的生魂,他便有重返人间的机会。”
镇妖塔只接纳步家的后人,凡是被镇妖塔认主之人必先经过置之死地,待生魂被镇妖塔所接纳,这个献祭的人就可以复活并获得镇妖塔的灵力。
步若虚的上一任族长便是如此,可惜后来此人族长离世,镇妖塔被御鬼行收回,步家从此势微,再没能重夺昔日的辉煌。
闻言,御鬼行目光变得幽深起来,片刻,他微一抬手,镇妖塔缓缓落于步若虚之手。
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松动,经历了亲手弑子的铤而走险后,终于迎来了步家的生机,这步棋他没走错。
“镇妖塔本就属你们步家管束,如今物归原主,本座希望步族长可以好生利用此塔,不要辜负了本座的一番心意。”
步若虚跪伏下身去,将额头重重地磕在镜面般冰冷的地面上:“多谢行者大人。”
“你退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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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座山阴沉沉地挡住了所有的天光,让天色早早地暗沉了下来,只有半山腰的石窟前隐隐往外辐射着灼人的热浪。
怎怎看着这石窟,心下惴惴,不由道:“这里好像不是回芙蕖镇的路啊。”
黑无烬回头朝她笑笑也不言语。
怎怎觉得不安,步伐不由慢了下来。
“勾魂使大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黑无烬侧身看她,终于开口道:“这里是天幽谷。”
“天幽谷?”怎怎有一瞬间的疑惑,忽的记起上次在灯火阑珊遇见右无常时他曾说的这么一句话:
“天幽谷,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怎怎猛然察觉不对,心底漫起一丝不寒而栗的惊惧: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就此时,石窟的门突然徐徐打开了,沉重的石门和地面发出钝钝的摩擦声,门开了,里面款款地走出一个女人,她一身锦袍,容貌雍容,风韵天成,虽挽着妇人髻,鬓边已有了几缕银丝,但这丝毫无法掩饰她的艳光四射。
只是她唇角紧抿,眉眼冷厉,不苟言笑到冷酷的地步,让人无端就觉得这个女人肯定不好相与。
怎怎察觉那女人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锐利地像刀,怎怎浑身哆嗦了一下,低着头躲在了黑无烬身后。
但黑无烬却上前一步,朝那女子恭敬地一揖,微笑道:“参见白雀夫人。”
白雀道:“听说温洵回来了。”
黑无烬低低一笑:“是。”
白雀脸色一变:“步若虚派人来通知我,长门镇里有温洵的亲信,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此事行者大人正在调查,还请夫人不要担心。”
白雀盯着他看了会儿道:“你知道儋州的步若虚怀疑你就是温洵在长门镇的细作。”
“我要是温洵的人,就不会把她带来献给夫人了。”黑无烬还是笑容可掬的模样,手却将怎怎拉了过来。
白雀打量着怎怎,冷声问道:“就是她么?”
黑无烬道:“正是,她脚踝上的铃铛就是锁魂铃,此铃乃天下至宝之一,千年难遇,戴上此铃,可终身不受长门镇幽门狱司之管束。”
那一瞬,怎怎察觉到白雀夫人的眼神里有着一簇骇人而灼热的光芒,她心下一凉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踝上的红芍铃铛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脆响。
白雀道:“把她带进来!”
怎怎转身就跑但黑无烬却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朝她微笑:“姑娘要去哪里?”
怎怎话都说不清了:“你.....你带我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眼前这男子英俊的脸上只是堆着那没有含义没有情绪的虚无的笑,让人捉摸不透,他伸手在她后背一推,怎怎不防备几乎是踉跄着摔进了石窟。
石窟的门沉沉地往下坠地,缝隙里怎怎看到黑无烬的黑靴悠悠然转身离去。
这是个极大的石窟,洞顶是腥红的岩石,古怪起伏的岩顶上还有一滴滴冷水缓缓的滴落在人的后颈,激地怎怎手脚发凉地打颤。
洞窟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那香气沉重苦涩,叫人闻了都头疼,白雀夫人正背对着她站在一排药炉前用长颈的木勺熬药,共十七只药罐子,药的苦香就是从那些炉子里发出来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床,它被长长的青藤覆盖着,床幔垂落到地,依稀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影。
怎怎悄悄走过去掀开那床帘看,一股沉重的药香迎面扑来,她看清了床上躺着的是个青年,眉眼与那个白雀夫人颇有几分相似,他手脚僵直如同枯槁一般,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全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垂垂朽矣的死气,若非他胸前微微的起伏,怎怎几乎要以为他只是一具尸体了。
他的双手交握在身前,掌心里放着一张木牌一样的东西,木牌上布满斑驳的裂痕,半块焦黑,半块完好,像是曾经被人摔碎又重新粘合起来一般,牌身在那青年掌心里露出一些,怎怎可以看到上面写了几行小字:有丙戌年十月初九、辰时等的字样。
她心头突突地跳,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一定要看清那些字,她又凑近了些,手悄悄去拨开那人的手。
正此时,忽听一个幽幽的声音道:
“他叫白靖尧,是我的儿子。”
怎怎一惊忙收回手,床幔层层落下,她转过身来,就见白雀夫人端着一只冒出浓重苦涩药香的瓷盅走了过来:
“我怀靖尧的时候受了伤,他出生时便比别的孩子体弱,如今刚及弱冠却是重病缠身,也不知能不能挨过今天。”
若是从前,怎怎听见这样的故事总要对那人生出几分同情来,可今日她却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与惊惶。
白雀走到床边一手将白靖尧扶起来喂他喝药,那青年紧紧闭着眼,毫无血色的唇也紧抿着,黑色的药汁根本喂不进去,突然地顺着他的下颌流进他身前的锦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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