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与汝明（1/2）

“如果有话想说的话，那可以随便说哦？”

坐在寂静无声的走道内，洛离仰头看着那窗外，明亮的光线依旧晃眼，此刻仍是下午的时分，是大太阳，距离晚上的寒冷与黑暗还有些距离。

洛离此时是已经躺在了那笔直的大腿上，而那大腿的主人，正是口口声声声称要回太空里去的星宫六喰，少女此刻靠坐在墙边，腿上的少年的手上扶着一瓶牛奶，尽管星宫六喰用眼神表示不需要，但洛离仍是微笑着帮她扶着牛奶。

新鲜的热牛奶，辅以右手的抚摸璀璨的金色长发。

能够喝一口暖暖的牛奶……确实能让心情好一些吧？

星宫六喰靠坐着，低头看着『神代悠』，在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主动的开了口。

“吾似乎让汝感到困扰……很抱歉，吾深表歉意。”

她似乎是有点开始反省了。

洛离轻轻点头，倒也没做什么话语回答，对于她的做法，他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说过，他刚还在陪着耶俱矢、夕弦，特意过来陪她，这时候她还不说什么的话……那就真的是在骗自己了。

星宫六喰低着头，看着自己腿上的洛离的眼睛。

“神代悠，吾是不是一个很坏、很可恶的人？”

语气还是很平淡的，却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感伤感。

就像是分清了『睡梦中的自己』与『事实中的自己』的距离，于是就感到了莫名的心伤，强烈的感伤。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吾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任何善举，反倒让汝感到很苦恼，还需要扔下她人过来陪着吾……”

“这不是问题，你是我的女儿，我就应该养你。『神代悠』与『星宫六喰』可是父与女。”

洛离摇摇头，对于星宫六喰她现在的想法，他毫无疑问是不认同的，这就好像是受教育水平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一切一样，一个人的具有价值与否，不应该以实际造成的价值为评定。

“还有。你自己可都承认了的，与我要约定七天，这才第四天，你就想要从我的身边逃离了吗？”

“你我可是已经约好了的，你都已经在我这里过四天了，现在敢怀疑自己，那我就是打都要把你给打醒。

你现在是我的……

你要是要做自我贬低的话，那你可也贬低了我啊，六喰。”

为什么一开口就是要自我贬低呢？

因为，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会被给呢……

“之前不是还很骄傲，说要回去，说我是恶徒，又不是恶徒吗，怎么现在就不行起来了。”

似乎是『恶徒』这个词汇牵动了少女的记忆，星宫六喰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吾从没有骄傲……吾要回去，然……汝也不是恶徒。”

说出了这样的让她的身子莫名发抖却很顺口的话语，

说出来了……

说出这样的让她感到心灵一松的话，说出来很舒服。

因此。她就察觉到了些什么。

“吾……怎的不那么想回到安宁之所去了呢……”

发现『不想回去』的念头，此刻在给他膝枕的时候愈发的强烈。

尽管硬要去想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但那么做……她的心感到很窒息。

于是星宫六喰的语气很伤心。

尽管这语气里听不出伤心的意味，却有这样的感觉。

不该说的，她不该说的，她对他说的话是不该说的。

到这一步，他就是放她走，她也没办法睡回去了。

洛离将举起的牛奶瓶放下，仰望着面前似是有些小伤感的星宫六喰，他与她对视的瞬间，察觉到了眼角的泪光。

被封印的情绪没有涌上来，但所谓的哭泣并不是只有伤心的时候才能有的话题，尽管她只是想让洛离给她一个答案——她想要她就是唯一的答案。可她却也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唯一。

“怎么说的这么伤感，那有什么，回不去就陪我呗。陪我一辈子，到我死才能走，这样不就行了吗？”

他的话语，说的很是沉重。

可是，

沉重的话人人都会讲呀。人人都骗人，都有别人。

但是星宫六喰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听此刻他说的话。

“在我抓你的时候，我说过七天后放你走对吧？”

唔？

“那时候六喰是觉得没法反抗，也没必要反抗。因为你的实力不够，对吧？那我现在就再问你一遍，六喰，你愿意当我——『神代悠』的女儿吗？”

天见可怜。他居然还要在陪别人的时候来养女儿。

这莫名的罪恶感……——六喰听见了心声而歪歪头。

“汝想做什么？”

“你父亲。”

“唔？……”

“你想好了吗，愿不愿意成为我家可爱的女儿？”

什么样的……女儿？

——她眨眨眼睛。

洛离的声音就响起。

“和四糸乃她们并列——待遇对应七罪那样的『级别』，哦，此处的级别只是个代词，没有感情上的差距。你可以做女儿，做朋友也行，那么。你要做什么呢？”

“这也是我刚才和耶俱矢、夕弦说的话题。让她们决定。”

“虽然我不知道你听了多久，但我估计你应该听了很长的时间，可能是有了些误会。才使你在这里靠着，六喰，按事实告诉我，我说的对吗？”

答案很对……

“既然很对，那六喰你现在怎么想呢？有多想 当我女儿呢？”

虽然一直就好像是在和星宫六喰商量似的，但洛离他事实上就没想过六喰她会不当他女儿的可能性——

也不是说冷酷，更不能说是独裁……好吧，这是算的。

但比起独裁，倒不如说是洛离自认为的想养别人的自己该有的态度，既然想要别人那自然就应该坚决一点。

不然哪里有去要求别人被自己养的资格和底气呢？

“吾不需要。吾两日后就要回去。”星宫六喰说道。

“哦，那就是你想要，但因为我们约定的只有七天，在这七天后就得回去……所以你就不需要了，对吗？这个问题，嗯。的确是有点难搞呢。”

洛离摸着她的头发。

“不过如果说只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我能当你的父亲。

等两天。等我把你给送回太空去就立马再抓你一次，

要求你与我建立『在神代悠死之前不许走』的约定，不然我就不放你走，关你一辈子不就是了？”

“六喰说是吗？”

“汝是个恶徒。”

星宫六喰说。

“对的。”

洛离笑着说。

“我从不是好人，我是恶，是骗子，是扭曲，是黑暗，是邪恶。是该死的王八蛋，但我有力量，我抓住了你……所以现在有资格做你的事情的决定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你，你没有这样的资格。”

洛离虽然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星宫六喰却需要这样的人。

星宫六喰从来就不是『想自立自强的超级女孩』，也不是『靠自己改变残酷的世界』的存在，她最真实的『自己』，是一个被强大的存在给包裹着的，与他或她能够只有彼此的相互依偎的。

她所想要的东西并不是被一律平等的爱，而是她对对方，对方对她都是没有外人的唯一的爱。

“虽然人往往不承认，都称颂语言的力量，言说爱的伟力，说这能战胜一切，但他只要被一把枪抵住，那他只要不跪地求饶，就是原地痛哭流涕，他这所谓的称颂情爱者都已经算是强大的。在他人的眼中，或许他就是英雄了吧。”

洛离的温和，继续道。

“但是他已经死了，再怎么被夸也没有用处，只因为没有力量，或者说没有足够的力量。”

可以不去滥用那强大的力量，但不能没有力量。

可以在有力的前提上嘲笑力量，但不可无力又嘲笑。

因为暴力才是一切的基础。也是秩序运行的依据。

这也是他少有的不怎么温和的时候了。

星宫六喰有点迷茫的看着洛离。

“因为如果没有力量的话就只能去指望强者的慈悲。慈悲的话，人理论上都有，但我们是人类，人类不会被怪物替代，即使怪物能变成人形，人们也能找出来处决，为什么呢？——因为人类很畜生。”

或许可以被扮演。

可以被抓住，可以被替代，但能比畜生还畜生的只有人类。——目前没有别的。他估计也不会有别的。

“六喰，有在听吗？我跟你说这么多话了，继续说就有点不太合适了，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洛离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六喰她的脸，然后微笑道。

“难道是因为想拒绝，但找不到拒绝我的理由吗？那可不行。——我说过了的，你是我的，所以你只能选同意或沉默。陪我到我死为止，或者说抓你一辈子。”

“汝是个坏蛋。”

星宫六喰悄悄开口，低垂着的目光聚集在他脸上。

“吾……才不要留下。”

他的话，让她莫名的意识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现在，她已经回不去了吧？

就是他放她回去，她真的还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吗？

“什么？”

洛离自然是不会出现听不清楚的情况的，但他仍是故意的做出一副没有听清星宫六喰说的话的样子。

于是星宫六喰就埋下了头来，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洛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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